“……封靜妃為太後,賜住長安宮。”
靜妃是朱允成的生母。
“榮親王廣仁引外賊逼宮,罪大惡極,滿門抄斬。”
小皇帝的聲音很稚嫩,說起話來也不連貫,甚至有些結巴,但宣告的內容卻絲毫不敢有人小覷。
嚴湧身穿深綠色莽服,手拿拂塵站在一旁恭候,時不時地壓低聲音提醒小皇上一、兩句,讓他把說漏的話再補回去。
以顧望舒為首的殿下群臣跪下磕頭,三呼萬歲。
呼聲震耳欲聾。
一個新的政.治局面到來了,這是屬於顧望舒的時代。
趙章德下朝後,從皇極門出來。遠遠地看著顧望舒由一堆官員簇擁著進了東閣正廳。
夕陽將要落山了,他倒覺得炎熱起來,比正午的時候還厲害。緋色官服都被汗水浸透了。
晚上,燈火闌珊。
帽兒衚衕的趙府,此刻的氣氛極端壓抑,全府上下都靜悄悄的,僕人們走路都不敢發出聲響。
趙章德自回府後,就發了一陣大火。周氏身為當家主母,也被嚇住了……她從未見過丈夫這樣神不守舍……一時之間,連話都不敢說,只諾諾地站在一旁。
趙淵從外院進來,見此情形,俊眉皺了皺,把父親請去了書房。
“淵哥兒,你自小便懂事、孝順,父親從未為你操心過任何事情……但是,你這次和顧閣老做對,真的做錯了。”
“他這人,一向嫉惡如仇……”趙章德嘆息一聲,說不下去了。他倒不是擔心自身的榮辱,而是整個趙氏家族的興衰成敗。
趙淵抿了口茶,臉上的表情很淡。他看了一會跳躍的燭火,開口道:“……父親,並不是我故意要挑起事端,就算我們什麼都不做,到最後他也一樣不會放過我們。”
他正是因為知道前世的結局,才會孤注一擲。那麼多可以做的事情,不試一試,他怎麼甘心呢?
趙章德盯著兒子,半響沒有說話。
長子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了……他看不透。
“父親,您不用擔心……我有辦法對付他,鹿死誰手不到結尾是看不出來的。”趙淵不想說的太多,怕父親跟著擔心。他起身往外走,到門口的時候,又說道:“顧望舒他是個聰明人,父親該做什麼便做什麼,放平心態,他不會無端降罪於您……”
趙章德的眼神很無奈,他縱橫官場這麼多年,這些為官之道難道還要讓兒子來教,“淵哥兒,你不用擔心父親。”
他走到長子的身邊,拍拍他的肩膀:“……現在局勢已定,顧閣老是真正的權傾天下了……就算為了整個家族,你也收手吧。”
趙淵右手緊握成拳,沉默不語。他連行禮都沒有,便徑直離去,走到庭院時,又聽到父親說話了,幾乎在嘆息:“顧望舒的背後是鎮國將軍府。葉瑾澤又是兵部尚書,他掌握實際的兵權……我們怎能鬥的過?”
趙淵的腳步沒停,父親說的這些,他都知道。
月亮慢慢在雲層裡探出了頭,起了涼風的夏夜,熱燥下去了許多。
趙章德看著長子離去的背影,心裡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