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這盤花捲給二小姐送去吧……”秦老夫人指使自己的大丫頭杏兒,這花捲是淺紫色的、做成了玫瑰花狀。十分的精緻、漂亮。她記得孫女兒喜歡吃花捲。
杏兒笑著答應下來。她明白老夫人的心思,不管嘴上如何責罵,心裡還是疼二小姐的。到底是在跟前長大的,和別人就是不一樣。這種因歲月漫長而累計的感情,是不容易消去的。
秦念雲在房裡架了繡棚,繡的是屏風——博古圖。圖案為瓷瓶玉件,很端莊大氣。她斂眉看向小幾上擺放的玫瑰花捲,眼神冷下來。
秦老夫人聽杏兒說孫女兒正在為她繡博古圖,神情就柔和了,難得誇道:“……還算是有點孝心。”
杏兒笑道:“二小姐是您的嫡親孫女,自然和您最親近了。”
“就你嘴甜。”秦老夫人被她逗得滿意極了,話是嗔怪,臉上的笑容卻深了。把新到的荔枝賞了她一兜。這丫頭在她身邊服侍了許多年,做事一直妥當又任勞任怨,是個心性十分好的孩子。
快晌午的時候,秦念雲來正房給她請安了,說是女紅做久了,脖頸兒痠疼,出來走走。
秦老夫人允了。她是要拿捏孫女兒的脾氣秉性,卻對於她平常吃什麼或者在庭院裡走動,不怎麼管。反正有婆子們守著,出庭院後又有護衛,不會發生什麼事情。
府裡的三夫人梁氏和大夫人宋氏一起過來請安了。
宋氏還拿著上一個月公中花銷的賬目,讓秦老夫人過目。其實沒必要的,她主管秦府中匱很多年了……從未出過差錯,秦老夫人也不過問。她今兒這樣的行徑,估計是找理由來見一眼自己的女孩兒……
秦老夫人也不戳破,只淡淡地接過冊子,一頁頁翻看。
秦念雲在秦老夫人的身邊站著,給宋氏和梁氏屈身行禮。
“雲姐兒看著消瘦了……”梁氏抿嘴一笑。整個秦府就這麼大,一個芝麻粒大小的事情也能很快就傳播開來。雖然秦念雲的事情被母親極力壓制著,但沒有一點風聲也是不可能的……
宋氏心疼女孩兒,她心裡火急火燎的,也沒聽出來梁氏話裡話外的意思。
倒是秦念雲臉上還笑著:“謝謝三嬸母的關心,我在祖母這裡吃的好睡的香,怎麼會消瘦?就算有變化那也是胖了。”
她沒等梁氏說話,又笑著開口:“冬姐兒可還好?有日子沒見她了。”
秦家的孫輩女孩都從念字。秦念冬是秦二爺的庶長女,苗姨娘的女孩兒,苗姨娘深得秦二爺的喜歡,暗地裡常常和梁氏做對……秦念雲見她奚落自己,忍不住就挑她的痛處。梁氏聞言,臉色果然難看下來,在老夫人面前,又不得不說話,只敷衍道:“她很好,也記掛著你。”說罷,突然又想起了什麼,笑道:“雲姐兒想她隨時可以去看望啊……你們姐妹情深是好事。”
秦念雲微微笑著,不說話了。梁氏明知道她被禁錮在祖母這裡了,還說這樣的風涼話,擺明瞭想看她的笑話。
她偏不,日子越不順心,就越要笑著過……她秦念雲一貫都是高傲的,怎能讓別人看了笑話!
秦老夫人看賬本冊子看得認真極了,外界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像是沒聽到似的。
“老大家的,冬姐兒下個月及笄,你好好辦理……她是老二的庶長女,不能差了去。”秦老夫人和宋氏說話。
梁氏身體一僵,握茶杯的右手漸漸捏緊了。秦念冬有一雙和苗姨娘一樣的桃花眼,很招人也風流多情。她討厭的很。
“是,媳婦兒知道。”宋氏想了一會,又開口道:“眼瞅著夏天到了,媳婦兒想給府裡的丫頭、婆子們各剪裁兩套夏衣……您覺得如何?”
“都是些小事,你看著操持就好。”秦老夫人有點累了,招手讓李媽媽送她們出去。
宋氏走的時候很不甘心,回頭看了女孩兒好幾眼。等梁氏在前方喊她了,才依依不捨地離去。
兩個兒媳婦一走,秦老夫人便讓秦念雲下去了。她站了大半天,也是累了。
“……不知道荷姐兒怎麼樣了?”秦老夫人坐在太師椅上假寐,這個外孫女自小便靦腆、膽小,對她卻是一等一的孝順。
李媽媽笑著寬慰她的心:“表小姐嫁進顧宅不到半年,就有了身孕,可見表姑爺疼寵。您不用擔心了。”
秦老夫人舒心了很多,絮絮叨叨地和她說起新荷小時候的事情。
「秋水居」庭院裡,四月的天氣逐漸熱起來,缸裡養的睡蓮都開了,一朵朵如碗口大小,很美。
新荷由顧望舒攙著沿抄手遊廊漫步,她一連打了兩個噴嚏。
“怎麼了?”顧望舒把她往懷裡攬,問道:“你不舒服嗎?”
新荷搖搖頭,用帕子去擦拭嘴唇,“……許是有人在想我吧。”
小妻子笑的梨渦淺淺,溫暖極了。顧望舒也禁不住微笑起來:“為何會這樣說?”
“俗話說,打一個噴嚏是有人在背後說你的壞話,打兩個噴嚏是有人偷偷在想你,打三個噴嚏就是……”新荷賣了關子。
顧望舒不由自主地往下追問:“打三個噴嚏怎麼樣了?”
“……就是得了風寒。”
顧望舒哈哈大笑,如玉的眉眼秀致清俊,如水墨畫般瀲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