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裡,氣氛沉重。
皇帝朱瞻宣召見顧望舒,兩人談了許久,最後定下來了,立十皇子朱允成即位東宮。
“夏首輔勞苦功高,輔佐朕多年,最能體察民情……沒想到背地裡竟幹出這種事情……” 朱瞻宣的臉色很不好看。本來這兩天,他心裡就夠鬧騰了,親生兒子和寵妃牽扯不斷,又被他抓了現形……現在又出了夏勤這檔子事。身為九五之尊,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沖擊,這口氣他當然咽不下。
顧望舒跪下行禮:“皇上聖明,您雖念舊情,卻不能不顧及黎民百姓。夏勤這些年的所作所為,樁樁件件都罪惡深重……”他磕了頭,“請皇上秉公處理!”
顧望舒的這一番話,實則是有些犯上。朱瞻宣卻沒有生氣,他需要有個臺階下……夏勤在他還是太子時,就以太子太師的身份教導他,不管他的心裡是如何想的,至少在別人看來,他們之間是“情深義重”的。貿然處死夏勤,朱瞻宣很怕被天下人叱責無情。但有了顧望舒的力薦,整個的事件性質就不一樣了……
“顧愛卿請起。” 朱瞻宣起身把顧望舒扶起來,說道:“朕的江山就需要你這種剛正不阿的大臣。”
顧望舒恭敬地:“多謝皇上誇獎。這是為臣的本分。”
朱瞻宣看他良久,笑道:“允成還小,以後他的功課就由你來教導吧。”
顧望舒跪下謝恩。
夏勤的案子在天色沒黑之前,就有了結果。皇上稟雷霆之怒,打殺了夏勤以及一眾黨羽……
朝堂上下,一片血雨腥風。
皇城內的柳枝很婀娜,呈淺綠色。顧望舒站在東閣殿門口,定定地望了很久。
約申時左右,顧望舒便收拾東西往顧宅趕。他答應了小妻子,今兒要陪她回孃家的。
剛出宮門,就碰上了鄭硯,“哎,我說顧二,你等等我……”
顧望舒瞥他一眼,往自己的馬車方向走去。
鄭硯緊趕慢趕地截住了他。
“顧二,你不仗義啊,現在功成了,別說請我吃飯了,連話你都懶得和我說了……”鄭硯喘著粗氣。
“改日,一定請你吃飯。今兒真不行,真有事。”
“你能有什麼事?”鄭硯刨根問底。
顧望舒說話間,就上了馬車,“……陪內人回孃家。”
“重.色輕友。”鄭硯雖不滿,卻不再說什麼了。
馬車走掉之前,顧望舒聽見鄭硯嘀咕道:皇上還真是無情!殺夏勤的速度真快啊。
最是無情帝王家。
顧望舒背靠著車壁、閉眼休息。在至高無上的皇權面前,所有人、所有的感情都不值得一提。夫妻、父子、兄弟尚且靠不住,更別說親信大臣了……朱瞻宣一向都敏感善疑,算不上是英明的君主,但絕不昏庸。他的身體即使體透支了,血液裡也流淌著皇族的高貴,絕不允許有絲毫的背叛。
夏勤讓侄孫女和五皇子暗中聯絡……這是犯了他的忌諱,就算夏勤是無意的、甚至是忠心的。都不行。「臥榻之側,豈容他人安睡」
“主子,到了。”一會兒,虎子喊了一聲。
顧望舒下了馬車,穿過重重宅院,往「秋水居」去。
“四叔。”新荷坐在西次間臨窗的長塌上縫制夏襪,見他回來,忙把手裡的活計放下,迎了上去。
顧望舒揉揉她的發絲,拿著換洗的衣服進了淨房,“你也換套衣服,我們馬上出發去新府。”
新荷“嗯”了一聲,開啟八仙立櫃,選了粉紅繡漫天桃花長褙子、雪白的月華裙。
慧敏進來服侍她梳洗,手巧地幫她綰了朝雲近香髻,用海棠花赤金步搖固定了。
顧望舒身穿石青色直裾,從淨房出來後,打量她一眼。眉眼溫柔,這個發髻又讓她顯得很端莊。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