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茶的時間,虎子氣喘籲籲地跑了回來,拿了一堆鐵抓鈎和行軍用的鋼絲繩。
這時候,新德澤、新明宣也圍了過來,找到新荷的訊息讓他們都喘了口氣。
顧望舒大致確定了新荷的位置,在腰上綁了鋼絲繩就往深淵的方向走去。
葉瑾澤伸手攔住了他,憤怒開口:“你不能下去,太危險了,要是出事了怎麼辦?”
青年擺了擺手,抬眼看他,淡漠道:“舅舅,我必須去!如果她出了什麼意外,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新德澤心裡一驚,腦子裡有什麼東西防佛要破繭而出……
葉瑾澤看著大外甥手背上隆起的青筋,知道他是動怒了。他沉默了一會,問道:“要是真出了意外,值得嗎?以你如今的地位……”
顧望舒打斷道:“舅舅,你或許永遠都不會明白,當一個久處黑暗的人,看到第一縷陽光時的心情。”
他頓了頓,不再說話。
少年的時候,新家人無不欺他,辱他,謗他。連最低等的小廝都敢給他臉色瞧……剩飯餿菜不知道吃過多少。他一度以為,這一輩子可能就這樣老死了。直到那個孩子的出現,無條件地幫他,敬他,信任他。憑借她最尊貴的大小姐之便,救了他一次又一次。他有時候夜裡睡不著也會想,他究竟何德何能呢?漸漸的,那個孩子的存在填滿了他枯涸的內心。
大家只看到荷姐兒步步討好他。他又何嘗不是千萬百計地討她的喜歡。
“這世上,除了她,別人又算什麼呢。”青年掰開葉瑾澤的手,用了鐵抓鈎。
葉瑾澤看著大外甥一步步下了深淵,吼道:“都給我滾下去,顧閣老出了事,要你們的狗命。”
幾個擅長攀巖的錦衣衛,早綁了繩子跟著自家大人下了深淵。
顧望舒很謹慎,一直密切注意著深淵的動靜,越往下走溫度越低,簡直像初冬的天氣了。繩子又往下落了一陣,便清楚地聽到輕微的啜泣聲。他試著喊道:“荷姐兒……”
果然,很快便有了回應,“四叔,我在這裡。”
顧望舒壓制著情緒繼續往下走,約半盞茶的功夫,看到了披頭散發、衣服淩亂的新荷。他胸口處悶的難受,又心疼又暴戾,眼神暗沉下去,轉身和旁邊的錦衣衛說話:“誰都不準扭頭去看。”
“是,大人。”整齊劃一的聲音。
“荷姐兒,你慢慢站起來,試著來抓我的手。”
新荷呆愣愣地盯著青年,不可置信的。她終於見到他了,這麼久的緊張、折磨,對死亡近在咫尺的恐懼,禁不住眼淚便奪眶而出:“四叔,我害怕。”
“乖,不怕,沒事的。”顧望舒薄唇緊抿著,膽敢有人暗害她至此,當他死了嗎?!
他用右腳登在山壁空隙處,伸了手去接新荷。
“四叔,我左腳.腳腕斷了,站不起來……”小姑娘聲音裡添了哭腔。
青年聞言,臉色鐵青,牙齒咬的磕嘣直響。他喚了錦衣衛幫忙,讓他們圍在石板周圍,以防出什麼意外。
他單腳踩在一個錦衣衛的臂膀處,伸手攬了小姑娘的腰,一把抱在了懷裡。
新荷摟著他的脖頸兒,劫後餘生般哭了起來。
顧望舒單手抱著她,便往上爬,都來不及檢查她身上的傷處。這個時候,保持體力是最重要的。額頭上的汗一滴滴往下淌,懷裡抱著她,有些使不上力,他也快到極限了。
約半個時辰後,顧望舒才抱著新荷重見天日。他一露頭,頓時被葉瑾澤一把抓住,拽了上來。鬼知道,剛剛他擔心成什麼樣。要真是大外甥出事了……家裡的老母親第一個就會受不了。
新德澤看到女孩兒如此狼狽,右眼皮直跳。他解下身上的袍子,把女孩兒包了個嚴嚴實實。
“大哥,我們得趕緊回去,荷姐兒的左腳腕摔斷了,必須馬上醫治。”顧望舒和新德澤說了一句,轉身抱著小姑娘往山下走。
“舅舅,您去宮裡請淩太醫,他接骨最是拿手。”青年回頭交待道。
葉瑾澤苦笑著點點頭,得,還被指使上了。
新德澤明白事關緊急,也顧不得心裡的別扭,對著葉瑾澤拱手道:“葉大人,有勞了。”
葉瑾澤擺手示意不用。他又不是傻子,但看今日大外甥對這女娃的上心程度,便知道事情有異……
以後,保不齊葉、新兩家的關系還能更進一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