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俏生生地站在不遠處,像是他的一場夢境。
“荷姐兒……”
馬車裡雖然準備著油紙傘,但是雨這麼大,她從府門口走過來,衣角不免就淋濕了……新荷覺得四叔的表情有些奇怪,便搬了錦繡緞面杌子坐在他床前。
虎子從小就跟著顧望舒,大約知道了他的心意。一開始不免會有些驚駭,但是時間一久,他認為主子和大小姐配在一起也不錯……名義上的叔侄算不得什麼,男子大女子幾歲也很常見……最主要的,以主子對大小姐的寵愛,大小姐要是嫁進來,應該會掉到蜜罐裡吧。
想到這裡,他笑著對雲朵、雲玲說道:“花廳晾好了茶,兩位姑娘要不要去喝一杯?”
新荷起身去幫四叔拿糕點,聞言也笑了:“……你們去歇息吧,這裡不用人伺候。”
雲朵笑著看了雲玲一眼,揶揄道:“走吧。”
新荷望了三人的背影一會,才轉身和顧望舒說話,“四叔,一直看書會不會很累?”反正,她前世、今生都不喜歡讀書,要不是母親強迫,她估計連字都認不全。
小姑娘對詩書一臉的深惡痛絕,青年被逗笑了,他伸手捏了捏她的左臉頰,“不累的……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你把它當成一種樂趣或享受就好了。”
新荷不自然地往後退了一小步。以前四叔也愛揉她額發,捏她臉頰……那時候都不覺得有什麼關系,怎麼現在會臉紅心跳了。
她真是瘋了!這個人是她四叔啊。
顧望舒一直注意著她,看她被自己碰觸便往後退,以為是厭惡……眼神便暗了暗。
屋裡靜極了,沒人說話。
新荷有點尷尬,她把手裡端著的一盤糕點遞過去:“四叔,吃點這個……”
顧望舒向來是個冷靜、自持的人,平時話也不多。在小姑娘面前,倒是能多說幾句。他看她似乎在排斥他,心情便不好了。
“四叔,你是不是不方便?”新荷看他左手拿著詩書,右胸口又受了傷,幹脆拿起一塊栗子糕喂到他嘴邊。
小姑娘的手指瑩白、細長,顧望舒像是被蠱惑了,他張嘴去吃糕點,不留神就含.住了她的指尖。
新荷手一抖,低頭坐在杌子上,耳根都紅了。
她這反應太反常了,和昨晚簡直判若兩人。青年眼睛微眯,勉強把嘴裡的糕點吃下去,不動聲色地審視她。
小姑娘如此敏.感又不自然,難道是開竅了……這個認知讓顧望舒即歡喜又恐懼。歡喜的是——她終於開始正視自己的內心。恐懼的是——他怕她的心裡根本就沒有他。
“荷姐兒。”他輕聲喚她。
新荷正愣愣的發呆,覺得指尖都熱的快冒火了,此時又聽到四叔的聲音,猶如驚弓之鳥,身子下意識一仰,“咚”的一聲,從杌子上仰面朝天摔了下去,糕點也撒了一地。
顧望舒閉了閉眼,確定自己的判斷準確無疑了。他很好奇,這短短的一夜,是誰和她說什麼了?
“四叔……怎麼了?”新荷爬起來,遠遠地站在一邊。
“你過來。”
小姑娘“哦”了一聲,拖拖拉拉的往床前走。
短短的一段距離,新荷走了好久。
“你站那麼遠,我說話能聽到嗎?”顧望舒看著站在床尾的小姑娘,自嘲一笑,“難道,我還能吃了你不成?”
“……”
無論他怎麼說,新荷只低了頭,不吭聲。
顧望舒看了她一會,秀致如玉的側臉很沉默,連自嘲的笑都沒有了。
“你這是,不打算理我了嗎?”
“……”
顧望舒掙紮著從床上下來,扶著床沿走到她身邊,把小姑娘整個人都攏在了自己懷裡,語氣誘哄道:“荷姐兒乖,別鬧脾氣,告訴四叔你怎麼了?”
“四叔。”新荷全身都僵硬了,四叔這樣問她,要她怎麼說呢……總不能說自己,好像對他産生了除親情以外的,別的什麼吧……
那人輕輕揉了揉她的發話。新荷卻明顯感覺到他有些不高興。
她一直被他摟著,身體更僵硬了。
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她試著掙紮了一下,卻意外碰到了顧望舒的傷處。他短促的“啊”了一聲,頭上的汗流了下來。看來是疼極了。
新荷嚇了一跳,慌忙扶著他在床頭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