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想看一眼她的。
“四叔,你要快點好起來……”
“以後,這府裡,定不會有人再欺侮你。”新荷只以為他睡熟了,大著膽子用手貼了貼他的額頭。濕涼濕涼的,應該是沒發燒。
聽著她碎碎唸的喃喃自語,顧望舒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感覺,好像對新家一直以來的折磨和憤怒,突然就減輕了。
等那雙涼絲絲的小手貼著他的時候,他被冰醒了。印入眼簾的是小姑娘睜得溜圓的眼睛,臉洗得白淨淨的,發髻也整潔,想來是梳洗過了。
“怎麼不說話?”顧望舒看著她呆愣愣的,出聲提醒……大約是發過燒,聲音很粗礪,像砂紙磨過桌面。
“……四叔,你醒了?”
少年因病色顯得臉白如玉,神色雖冷清,看她的眼神卻很溫柔。薄唇因疼痛有了幾分血色,看起來竟意外的~俊秀。
她一向都知道,這個四叔長得好看,容顏無雙、秀麗婉轉。是屬於那種萬眾矚目的長相。只是太清瘦了,因著個子很高反而讓他看起來更單薄荏苒,一副營養不良的模樣。
顧望舒“嗯”了一聲,惜字如金。
新荷想笑一下的,嘴一抿,眼淚卻“噼裡啪啦”地落了下來。她是真的害怕因為自己的緣故害死了顧望舒,害死了那個前世榮華無限的內閣首輔。
他如今被祖母打成這個樣子,這樣的無妄之災……她快被愧疚淹沒了。
“荷姐兒乖……別哭哈。”顧望舒抬起手,輕輕給她擦去眼角的淚珠。
“篤篤”的敲門聲傳來,新荷隨意用袖子抹了把臉,回頭便看見雲玲端著紅色漆盤站在門口。
“姐兒,燕窩粥熬好了。”
“端過來。”
主僕二人服侍著顧望舒把粥喝了,又把外邊守著的小廝叫進來,吃了一碗藥。
“四叔,你安心睡吧,我要回去了。”新荷看他神色疲憊,就不想再打擾了。
少年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去吧,路上小心些。”
新荷路過正房時,看見西次間的燈火還亮著,裡面歡聲笑語,就知道客人還沒走。
她招手把守在門外的小丫頭叫了過來:“我這就回去了,先不必告訴大哥,等客人走了再和他說。”
“是,大小姐。”小丫頭福了福身。
月光淡淡地照在頭頂,雖不甚明亮,卻也柔和、溫馨。
“望月閣”的李氏正服侍夫君用餐,新德育在布匹鋪子裡處理些雜事,就回來晚了些。
“有喜事?”男人看著妻子全程笑語嫣嫣,接過她遞過來的酒,喝了一口。
“當然有,而且還是大喜事。”李氏擺擺手,把屋裡站著伺候的丫頭、婆子都趕了出去。
“……哦。”
“今天府裡可是發生了大事,母親要鞭打荷姐兒,結果誤打了秦氏……”她哈哈大笑:“你是沒看見,大嫂的發髻都散了。”
新德育一驚:“什麼?我怎麼沒聽說……”
“你一天天都不在府裡,這不也是剛回來嘛……”
“為著什麼事,母親竟動這樣大的肝火?”男人話語裡都是迫切。
“顧望舒。”
“四弟……”新德育猛然站起身,就往外走。
李氏也跟著站了起來,“這麼晚了,你要去哪裡?”
“我去找大哥,晚上不過來了,歇在書房。”
李氏氣得直跺腳,這都是哪跟哪兒呀,“大房的事他慌個什麼勁,趕著像“狗吃紅薯皮似的”,話剛出口就“呸”了一聲,這比喻也是不恰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