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深吸了口氣,沒有說話。
尤彌爾轉過身去,一頭黑髮在風中迴旋,她那清冷的聲音飄進我的耳裡。
“我答應你了。明天……我會和佩佩進行婚禮,你……能做我們的司儀嗎?”
我心頭一顫,隨即喜形於色,望著尤彌爾走遠的背影,我重重地點了點頭。
“嗯。”
我答應了,可是最後我沒能履行這個承諾。
因為就在那天晚上,我就死了。
那天晚上,我的病情突然惡化起來,到了夜間的時候,我開始頭昏腦漲,不停地嘔吐,鼻腔中流溢位了大量的血絲。尤彌爾聽到我的嘔吐聲,幾次前來敲我的門,但是我都沒能夠起來開啟,當我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時,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時間和空間都失去了存在感。
然而佩利冬和尤彌爾都不知道我死去的訊息。
第二天早晨,她們受到了我派人寄給她們的神裝婚紗——紫夜心魂和冰藍夢緣,當她們興致沖沖地試衣完畢換上了華美的婚紗,在南京聖保羅教堂靜靜等待我這個神父時,教堂的門開了,白色的聖光從教堂大門外照射進來,但是進門來的卻並不是我。
而是一名穿著莊嚴肅穆的黑色西服的私人律師,身後跟著六名同樣穿著黑色西裝的牧師,他們分列兩排,抬著一具水晶棺,水晶棺中躺著的,是被白色的菊花圍簇的長眠的我。
教堂突然變得無比死寂起來,尤彌爾和佩利冬兩人站在那裡,呆呆地看著我穿過了一排又一排的教堂椅,直到婚禮舞臺前。
嗵。
棺材重重落下,教堂外的鐘聲響起,一群和平鴿迎聲飛起,劃破了天際,灑下片片白羽。
私人律師威嚴肅穆地走到了尤彌爾和佩利冬的面前,交到她們手裡的,是我的遺照和一卷錄影帶。
“蕭十一郎……他怎麼了?”尤彌爾接過律師的錄影帶,呆呆地看著躺在水晶棺中的我。
“很遺憾,蕭先生昨晚已經去世,他沒能等到今天早上你們的婚禮。在死前,蕭先生說雖然他死了,但是依然希望能夠參加你們的婚禮,做你們的見證人。蕭先生很早就知道自己壽命將盡,所以準備了這卷錄影帶送給你們。”
尤彌爾手裡拿著錄影帶,幾名後勤人員抬來了播放裝置,在接入錄影後,液晶顯示屏上顯現出了我的臉。
畫面裡的我,躺在床上,臉色蒼白一片,但是還是勉力維持著笑容。
佩利冬握緊了尤彌爾的手,她看了看躺在水晶棺裡的我,最後目光定格在了螢幕上的我。
“對不起,尤彌爾,對不起,佩利冬。到最後,我還是沒能履行我的承諾,做你們婚禮的司儀。因為留給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螢幕上的我苦笑著,細細閉上了眼,說道。
“我給你們挑選了最適合你們的婚紗,喜歡嗎?我想你們穿上一定會很美吧。只可惜,我是沒有緣分看到了。我可以想象你們現在站在教堂的舞臺上,穿著帶著蕾絲和飄帶的婚裙,長長的裙尾沿著紅色的地毯四處蔓延開來,就好像從天上降臨的天女一樣美麗。我做了這麼多,不是要讓你們覺得欠了我什麼,只是我真心想這麼做。因為我相信一句話,真正的愛是不需要回報的。這也是我最得意的地方,尤彌爾,我知道,在你的心裡,你始終有一種等價交換的心態,你認為什麼東西都是要買的,一物才能換一物,但是我就是要告訴你,有一些人,是的可以做到無償付出的,而我就是其中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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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意地睜開眼睛看著尤彌爾,然後又露出了無奈的笑容:
“如果你覺得能夠做到這一點的我很帥的話,那我就算在地獄烈火中也能笑出來了。其實,在很久以前,我就想過自己該怎麼死了。我原來的預想是,如果有一天我很老了,老到我滿身疾病的時候,我就穿上最筆挺的軍裝,戴上軍帽,扛著軍槍,成為一名志願兵,到世界上最戰火紛飛的國家去,死在戰場上,為世界的和平作出一份微薄的貢獻,如果我僥倖活下來,榮耀回國,就在鮮花和掌聲中面對太陽敬禮,在鏡頭前留下我最帥氣的面容,然後被人們稱為最帥氣的男人。那才是我想要的死法。只是現在看來,我那麼帥氣的計劃永遠也實現不了了。但如果你覺得我的計劃很帥氣,那就算我贏了我們的賭局吧。”
畫面裡的我轉向了佩利冬,繼續說道:
“佩佩?不,還是叫你冬姐吧。冬姐,我對你撒了很多謊,我騙了你很多,我的身份,我的過去,我的興趣,甚至還有我的習慣。但是有一件事我沒有騙你,那就是我真的喜歡你。我特別喜歡你這樣心地善良的女孩。因為我以前認識過一個女孩,她也和你一樣的善良,一樣的單純,看到別人不幸的時候,她也會跟著感到憂傷。雖然她後來在一場事故中,她把她的血獻給了我,永遠離開了我,當我醒來但是我看到你的時候,我總是會想起她。我感覺你是她的轉世,在你身上我能夠看到很多她的影子。我跟你說過轉世的故事吧?人是可以轉世的,只要有人還在等著她,只要有人還在愛著她。裝又窮又傻的傻小子是我這輩子做過最蠢的事,但也是我最快樂的事,我想哪怕我真的只是一個又窮又笨的傻小子,在第一千零一次遇到你的時候,你也會對我伸出第一千零一次手。謝謝你,冬姐。佛教有圓滿一說,也許能夠在人生最後的時刻遇到你們兩人,我的人生也就圓滿了。圓滿的人生,已經可以畫上句號了,再也不需要更多的省略號。”
“最後,我真心祝你們幸福——我以神父的身份,宣佈佩利冬和尤彌爾,不論生老病死,都永生不離。”
畫面裡的我捂著嘴,流下了眼淚,然後從床沿拿來了一頂軍帽輕輕釦上,敬了一個禮。
然後,畫面就此定格。
律師關上了螢幕,佩利冬和尤彌爾兩人牽著手,站在婚禮的舞臺前,她們的目光落在了律師左右手上的兩個盒子中——那裡面是一金一銀兩枚戒指。
“這是蕭先生送給你們的戒指,希望你們能夠永結同心。”律師朝著佩利冬和尤彌爾微微鞠躬。
“好美……”佩利冬用手指輕輕夾出了戒指,扣在手指之間仔細地端詳著,她看了看尤彌爾手裡的戒指,又看了看自己的,臉上露出了欣喜之色,但是這一絲欣喜之色,很快就變成了陰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