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海，你們那邊調查了一個下午，有什麼收穫？”看到進門來的高海，徐鋒問道。
“嗯，收穫挺大的。”高海從塑膠袋裡取出一隻鴨腿，一邊啃一邊道，“我發現了好幾件有趣的事哦。首先呢，我們發現，在這個世界，遊戲是高於法律的，任何國家部門、大型企業的內部職責和許可權都是依靠遊戲強制確定下來的，所以這個世界還是挺講究文明的，就連過馬路都沒有人在紅燈亮起之前多一秒鐘過馬路，所以路上也沒看到交警指揮。而且啊，我發現路上的垃圾也寥寥無幾。據說這個世界的公民都在學校裡透過遊戲的方式強制宣誓過遵守文明條例，所以沒有一個人會做出違反公民道德的事來。而且啊，這個世界的政府並不反對公民私底下玩遊戲，因為這是根本禁止不了的事，只不過如果在遊戲中輸了的話，政府和法院都不會對輸的那一方負責。第三呢，就是這個世界有不少的賭博場所，而且不少場所的賭博都是可以匿名的，大概是為了防止輸的一方事後報復吧。遊戲的過程也可以是代理人參加，但是代理人的輸贏責任全都由被代理人承擔。第四呢，就是這個世界的領導人競選只要票數相差不到百分之十，票數落後的一方就有權用遊戲的方式向票數較高的一方挑戰，挑戰贏了就能夠獲得對方多餘那一部分的選票。甚至就連國家之間的貿易、糾紛不少都是透過遊戲的形式來解決的。只有不擅長遊戲的國家走投無路才會發動戰爭。最後就是，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信仰一種宗教，叫做‘遊戲神教’，這個教派唯一的神就是‘遊戲神’，專業店說嘛，就是‘速度與率則之神’，不少地方都有遊戲神的寶塔寺廟和祭壇，我和夢丹兜轉了一個下午，去了北京最大的遊戲神寺廟玩了一圈，還拍了不少照片，其中就有‘遊戲神’的神像的照片哦，嘿嘿，結果，我們發現了一件很有趣的事。”
江河滔滔般說了一大堆後，高海把手機的相簿開啟了，把手機裡的相簿展現在了眾目之下。
我和徐鋒不約而同地把臉湊了上去，仔細審視高海拍的照片。
“我們發現，遊戲神的照片居然和徐鋒長得一模一樣。你說，這難道是巧合麼？”
我把視線集中在了圖片上，靠腦補完全可以想象我現在眯成一線的眼睛。
怎麼說呢，的確是非常相似，尤其是這亂中有序的髮型和犀利的眼神，還有稜角分明下巴略尖的臉盤，誇張點說，哪怕是用3d印表機照著徐鋒的臉型量身定製也不為過。
“巧合吧。”徐鋒並沒有多看太久，“沒有確鑿證據，這種照片沒有特別的意義。不過，還是麻煩高海你們跑一趟了，不得不說，你們獲得的情報非常實用，會對我今後的計劃很有益處。”
“喂，你還有什麼計劃啊，說來聽聽？”高海笑上前，把一隻鴨腿塞進了徐鋒的嘴裡，蹭了蹭徐鋒的肩膀，笑著問。
“這個嘛，呵呵，容我先賣個關子吧。不過，有高海你的資訊後，我的把握更大了，接下來的幾天，還是麻煩你們再多收集一些資訊了，朋友。”徐鋒爽朗地笑了笑，接過了高海的鴨腿，“今天有點累了，我先去休息了，大家也早點休息，明天我們還有不少工作要做。”
“真是個愛裝酷的傢伙。”高海啃著鴨腿，看著徐鋒離開的背影道。
“不過我覺得徐鋒哥這樣真的很酷呢，”一旁的周夢丹忍不住柔聲道，“人長得帥，頭腦聰明，總是自信滿滿的樣子，給人一副可靠的樣子。”
“哼，就他？呵呵，小丫頭，那是因為你沒看到他狠起來的樣子，他就是個金玉其外的虛偽小人！煩死了，我的公司現在徹底被他毀了！不行，我先回公司，這個死徐鋒……被他給害死了……”胡梓欣看了一眼手機後，也匆匆離開了賓館。之後眾人大概又討論了一下今天的所見所聞，相互多認識了幾分。我才知道周夢丹以後是想學設計專業的，而裘超越則拿過不少獎。因為沒徐鋒在，大家也討論不出個子醜寅卯來。
最後搶著吃完了海子的北京烤鴨後我也是託著灌了水銀似的雙腿走出了房間，本想下樓去附近公園散散心，結果在賓館附近的小樹林裡卻碰到了靠著樹幹仰望天際休息的徐鋒。
“被你發現了，阿真。”看到我，徐鋒友善地一笑。
“怎麼，不去休息啊？”
“出來散散心吧。有時候大腦想太多，也需要適當放鬆，你不也沒休息麼。朋友。”徐鋒笑著道。
“吃太撐需要消化啊。”我如實道，徐鋒頓時一愣，然後笑了。
徐鋒仰望著沒有星星的北京市天空，道：
“阿真，今天酒店你也在場，說實話，你覺不覺得我顛覆了你心中的初始印象，覺得我是個偽君子，假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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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說是呢？”我面無表情地坦白道。
“真坦率啊。”徐鋒在我的胸口輕輕打了一拳，然後笑著露出了牙齒。
“其實吧，偽君子假小人這種主觀性極強的評價都是先預設一個立場才能評價的，而且往往還是成敗論英雄，外人看了結果才會做出那種功利性的判定吧。至少，你也是為了我們團隊啊，而且，說句大實話，除了你，我們隊伍裡也沒有其他人能做到這一步了吧。尤其是我這個徒有虛名的隊長。”我苦笑著道。
“你太看扁自己了，阿真。”徐鋒搖了搖頭。
“喂。要我說大實話大白話嗎？我真的很懷疑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失憶了，畢竟一個失憶的人哪會懂這麼多的？而且，你今天的那個計策也真的太嚇人了吧，我還以為你真的想要了那個明星的命……人家可是公眾人物誒，你也居然真的敢跟人家用性命下賭注。差點沒把我的膽汁給嚇出來。我說，你哪來的自信和膽量跟人家玩遊戲啊，你就這麼相信自己會贏麼？教教我吧，大神。”
聽了我的話，徐鋒忍不住笑了起來，也不知道有什麼值得他一直笑的：
“事實上，阿真，我是真的記不得自己的身世，但是說來也奇怪，除了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外，我的腦海裡卻有關於各種遊戲和博弈論的知識。大概我失憶之前也是個嗜賭如命的人吧。至於阿真你說的我的自信，大概是來源於我的信念吧，我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完美的遊戲規則，任何遊戲規則都是有漏洞的……不知道，阿真你知不知道有一個假說，叫做‘特設性假說’？”
特設性假說？是亨普爾的理論嗎？
“知是知道一點啦，又在書上看到過，不過這跟玩遊戲有什麼關係？”
徐鋒用象徵性的電視劇男主角笑容對著我道：
“簡單的說，特設性假設的意思就是，你如果提出了一個命題a，想要證明這個命題a是真的，就必須對這個命題裡的所有子件都是真的而且正確的。為此你就必須用命題b對命題a中的一些名詞進行解釋和說明。比如說，我說‘明天會下雨’，這句話想要是真的，我就必須解釋明天具體是幾號，是1月1日還是7月8日，就算我說明了日期，說明天1月1日會下雨，這個命題還是不完整的，我必須說是2014年的1月1日還是2114年的1月1日。而且，我還必須說明下雨的地點是北京還是南京，又或是巴西。假如我說的是北京，我又得對北京下定義，北京是中國首都還是指日本東京的北部的簡稱。再者，下雨這個詞也需要一個完整的定義，下雨必須是指多少常溫下的水從大氣層下水的現象，而且你提到了現象，又必須說明是人工現象還是自然現象，人工降雨到底屬不屬於下雨，你也必須定義。而且你提到了大氣層，你又必須提到是平流層還是對流層或者是外層……總之，一旦你提出了一個命題，對裡面的每個名詞的解釋就又會引申出無數的新命題，而那些新命題裡的名詞又需要更多更新的命題來解釋，這樣就會無限地延伸下去……因此，通俗點直白點說，這個世界上的任何話語都是有漏洞的，包括法律，包括這個世界的遊戲規則，都是註定有漏洞的，不可能完整。這就是‘特設性假說’。我正是因為相信這一點，所以我對任何不作弊的遊戲都有信心。”
我用眼皮子快要打架的眼睛看著徐鋒，說道：
“那一加一等於二總不會錯了吧？”
“那你得定義是在十進位制裡而不是二進位制啊，阿真。而且，哪怕是在十進位制裡，在一些數學方法裡，一加一也未必等價於二。”徐鋒笑起來，“而你提到了十進位制，又必須對十進位制下定義，這樣一來，你又會陷進無限定義的怪圈裡了。”
“阿真，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條規則是完美的，所以這個世界上不存在絕對正確的描述性真理。再聰明，智力再高的人也無法想出絕對完美毫無漏洞的規則和計策。除非你是上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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