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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是做什麼，便不擔心讓人覺得你強人所難？”樓修文執手輕輕落下棋子，問道。
“貴女嬌貴，所行之處皆是磚石鋪就，許不知腳下本是泥土。我只是想讓她們知道，自己所著之衣、所食之糕，無一不是來自於百姓。”青瑤頓了頓語氣，繼續說道：“既已經到了溯方，務求不虛此行。”
樓修文眼尾稍抬，接過話道：“有道是上行下效，上位者只有知道百姓所困為何，才能上下齊心。溯方之行結束後，貴女與父輩談及此事，倒不論他們領會了幾分，卻一定會有人勸諫秦王殿下施仁於民。”
“殿下大可從善如流，如此，不必王樓兩氏出面，陛下便寧願願意相信殿下身邊有良臣輔佐，心中對世家的猜忌也會少些。”
青瑤頷首，重新尋了個話題問道：“同行的幾個王氏兒郎，你可有覺得好的？”
“說起此事……或許還要再看看。”樓修文皺了皺眉，“你那位堂叔似乎很中意其中一個叫王坤的人，此人有些學識，只處事木訥，不知周轉，且我聽說王坤的姨母與王慎田似乎有幾分私交，是以這人並不可用。另幾個有幾分聲名在外的，雖不似其他子弟對王慎田行阿諛奉承之事，但他們明曉永昌侯府對此事擁有絕對的話語權，是以他們究竟是真清高還是假清高便不清楚了。”
“那小一些的呢？”青瑤問道。
樓修文眼睛微眯了眯，“有兩個瞧著不錯，只年紀尚小，此次出行王慎田等只當他們不是主角，未曾真正納入候選名單。”
“為何不是主角？他們只當永昌侯府沒有嫡子，需要有人撐仗門庭麼？”青瑤氣笑了笑，搖頭道：“父親身體康健，若非為了承襲侯爵，侯府也不必走這步棋。只要過繼了，便是名正言順的嫡子，陛下也就沒了迴避的理由。”
“這棋，誰都能看出意圖了，便少不了有人從中作梗。”樓修文直了直身，眸光深沉，“若是順了陛下或是王慎田等人的意思，侯府世子之位也會緊接著立下來，難保不會為將來埋下隱患。”
青瑤頷首，“各取所需罷了。世子還是親血所繫更為妥當，除非擇定之人無父無母，無依無靠，能一心為王氏族人考慮，否則他日上位，扶持旁支，擾亂王氏，便又是一場紛爭。說到底，還是家主遲遲未定下的緣故，才惹旁人滋生出野心。”
“且先看看吧……”青瑤無奈地嘆了口氣。實上而言，她一方面擔心世家強勢的情形會被上位者忌憚，而這上位者也不會止於明宗皇帝，甚至也有他日登基的秦王，另一方面，青瑤亦十分清楚，在梁魏對峙的特殊時期，世家動亂之弊過甚，不能大動根基……
正如明宗皇帝對賈氏留有餘情一般，青瑤亦不想看到王氏族中亂象橫生的情形——盡管明宗皇帝已無多少時日。
翌日，華陽初上。明耀的光將草葉上的露珠漸漸曬幹，車簾外層也帶了溫度，連帶著上面那一簇簇由金線所繡的枝蔓也變得鮮活了幾分。
青瑤由倚竹倚香攙著，步履緩慢地朝眾女走來。她的打扮極為素淨，若忽略了那張清麗無雙的臉，衣著配飾不過能夠得上“閨秀”兩字而已，與所謂的“雍容華貴”卻是半分關系也無了。
樓則君與王敏面面相覷，旋即都搖了搖頭，確是猜不透王青瑤的意圖了。倚竹稍稍側臉對青瑤說道：“小姐，昨晚說身子不舒服的海家與傅家小姐還是來了。”
“嗯。”的青瑤低應了聲，隨即稍稍加快了腳步，朝海傅兩家的馬車走了過來，問道：“海家小姐身子可還好，今日遠途……”
沒等青瑤話畢，那海家姑娘連忙笑道：“煩縣主掛心，我不過昨日貪吃了些，身上覺著有些不爽利罷了，原不想跟著去了拖累諸位，這才使了婢女去叨擾縣主。好的是，今早已好了許多，但瞧著幾位姐姐們興致高昂，我又哪裡有不去的道理。”
旁邊的傅家姑娘亦道：“蘭芽也是身邊嬤嬤勸著，說是姐妹們看了好景緻，耳聽著她們回頭與我述說，還不如自己去一趟，如此才算有趣嘛。”傅蘭芽說這話時，還側頭看了眼身後隨行的嬤嬤，而那嬤嬤連忙躬身一拜。
“好在有個人提點著，這傅家姑娘有意思。”青瑤與她們點了點頭，隨即便率先上了自己的馬車。
“小姐，那海家姑娘倒有幾分迫於形勢的模樣，雖是來了，只怕心頭還怨怒著。”倚竹一想起自己給人吃的閉門羹，就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