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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江代姍先是微愣，但嘴角很快便扯出一抹笑容，“確是相識的。”
話雖如此，可任誰都能看出在兩人之間湧動著的莫名的氣氛。燕王眸光閃爍，含笑看了看兩人，不置可否，只揚頭對衙衛吩咐道：“去將嫌犯帶來。”
江代姍眼皮微微抖動了下，眉眼低斂著，不知在想什麼。青瑤將視線自江代姍身上移開，輕落在由衙衛押上的兩個人身上——他們頭發淩亂，灰色的衣襟上甚至浸了幾道血痕，實是慘魄，然而令青瑤驚訝的是，這兩人竟都是舊相識。
青瑤的指尖不由得凝緊了些，疑問的眸光探向江子暉，彷彿是在朝他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若非那張與記憶中極為相似的臉，青瑤甚至覺得她根本不能夠認出江子暉。這時的他，往日裡的書卷氣已蕩然無存，反而多添了幾分陰騭而憤懣。
江子暉顯然也看到了青瑤和樓修文，而他的眼神僅有一個停頓，隨即便轉為淡漠。
“境遇果然是能夠改變一個人的，是麼？”青瑤心裡忍不住想。時移境遷，昨日少年如何意氣風發，在經了諸多變故後，心性大改並非難以理解。只讓青瑤十分不解的是，江子暉看她的眼神竟掩著一種莫名所以的憎恨情緒……
“如何憎惡於我？”青瑤微微搖頭，面色轉為清冷。於她而言，與江子暉兄妹的重逢所帶給她的僅限於感懷二字，若非顧念江家，她並不願對江代姍的事投入精力。
她的視線稍稍向前探了幾分，便認出了江子暉身旁之人，只她僅記得此人是吉昌江府的護衛，具體叫什麼名字，青瑤卻是記不得了。
“均是吉昌江府的舊人，卻都與聽賦樓之案牽扯到一起了麼？”青瑤心下一邊想著，目光則下意識地朝江代姍的方向看去——她終於沒有辦法繼續冷漠下去了。
“你怎麼會在這裡？”江代姍嗓音沙啞，臉色驚懼交加。
江子暉艱難地嚥了口唾沫，眼睛愈發紅了，可終究卻愧疚地將臉輕輕側過。旁邊的許行見此情形，不由諷笑出聲：“兄妹多時未見，是該敘敘舊，可側妃娘娘也不應該將我這個老情人晾在一邊啊！”
“許行！”被激怒的江子暉猝然甩開身後緊步不離的衙衛，嘶聲朝許行撲將過去，直似一頭失了理智的野獸般。
“快攔住他！”燕王急喝出聲，然許行已生生受了江子暉一腳，向後倒去，肺腑中氣血上湧直令他咳出一團烏血來……發狂的江子暉還是被衙衛拉住了，只制止的方式卻是被人朝腹部錘了兩拳！
需知衙衛的拳頭上是綁縛了鐵鏈的……眼見得江子暉慢慢跪地，緊咬了牙讓自己不發出痛苦的聲音，江代姍已急哭出聲來，“你們做什麼！快放開他！”
從呆滯狀態突然轉離出來的江代姍已嚇得花容失色，她再也顧不得那許多，只忙撲身過去護在江子暉跟前，殷紅顯眼的指甲似發狠了般地剝開衙衛的手……
“呵呵……”許行歪著半邊身子，口中的笑聲愈發刺耳了。青瑤抬了抬眼，見燕王那派含了擔憂之色的麵皮上，竟還藏有一絲絲的得意，直教人倍感寒涼。
“殿下究竟是何意？”青瑤漆黑的眼中不帶半分溫度，往昔居於雲端的威懾之氣不自覺地噴溢而出，“既事情未明，衙衛此舉實在有失仁心。且依您先前所言，關涉到聽賦樓之案的嫌犯不過一人，倒不知是這兩人中的哪一位？殿下想讓我出面指認的又是誰？”
燕王呵笑了笑，“本王亦不曾預料到會發生這種事啊……至於他們身上的傷，倒多是他們自己動的手。”
“這該是怎樣的深仇大恨才會一心想置對方於死地呢。”燕王長嘆了口氣，目光則定定地看向青瑤，對她說道。
“他究竟想要一個怎樣的真相？”青瑤雖不清楚燕王掌握了什麼線索，但她能夠篤定的是，這件事必定關涉到自己，可聽賦樓之案明明是蕭沐恆的一出苦肉計……難道事情已經脫離了原本的發展軌道，不再針對壽王，徑直沖自己來了麼？
清冽的視線直直探落在許行身上，青瑤回憶舊事，卻沒有尋到許行會成為牽扯聽賦樓之案的關涉人物的端倪。“又是一件只知本質，卻不知過程的事，只能靜觀其變了。”青瑤暗忖著道。
那廂江代姍已被衙衛強行拉開，眼底盡是悲愴之色，低泣著道：“我早就等著這一天了……無論什麼結果，我都能承受的，可是哥哥，你為什麼要牽扯進來？”
“我只恨不得殺了許行那個畜生！”江子暉面色憤憤，只側頭看江代姍時卻迎上了青瑤那雙明淨的眼，這令浸溶在他血液裡的悲怒情緒再次叫囂起來。
“你喚許行？”樓修文挑了挑眉，淡聲顧自說道：“早前確在江府當差過，印象雖模糊，可名字本世子卻還是記得住的。當初那個被江府以杖刑處置而死的丫鬟，便是你妹妹吧。”
提起妹妹，許行的神色不禁怔忡了幾分，“難為世子竟還記得家妹……”
“你可對江老太爺的處置心存怨懟？”樓修文直接問道。
許行悲慼地搖了搖頭，“小妹聽命於人，鑄下大錯，許某無言為她之行辯駁，又如何敢對江老太爺心存怨懟？”
“便該如此。”樓修文瞥眼看向燕王，說道：“可見的是，無論待會曾側妃與許行說些什麼，聽賦樓之案都牽扯不上吉昌江府，燕王殿下口中所斷定的深仇大恨也是他們個人之間的……殿下可這樣以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