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修文面無惱色,淡聲道:“太子殿下即將北歸,怕今後很難再有機會來臨安了,在下如何不來送行?”
“你們也知道了。”曹晃心生警戒,語氣裡沒有半絲遲疑。
樓修文嘴角輕勾,視線輕輕落在緊隨著曹晃的十餘名護衛身上,平靜地道:“北歸之途艱險,殿下應多加謹慎。”
聞言,曹晃不由得迎風大笑起來。他面色疏朗,這與青瑤記憶中的陰騭完全不一樣……曹晃拱了拱手,戲謔地笑道:“勞敬安世子掛心了,孤並非孤勇之人,定會安全無虞地回到京都。”
“至於今後,孤許還有機會來臨安也說不定呢……臨安繁華,樓臺林立,美人如玉,孤會常念著此處的。”曹晃絲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覬覦之色,話音至末,甚至輕笑著往青瑤這邊看了一眼。
即便眼前隔著一道帽簾,青瑤也不禁因著曹晃這輕浮的目光而生出一股惱怒來。
這人的臉色當真說變就變,性格複雜如斯,疏狂的、陰騭的,又許是道貌岸然的……青瑤摸不透曹晃性子,但她清楚的是,曹晃當得起梟雄兩字。
他覬覦臨安,覬覦南梁沃土,對勢在必得的東西從來表現得張狂——即便他此刻還在臨安城中。
與此同時,曹晃的張狂確無疑觸怒了在場的南梁士兵,先前收回的兵器被他們重新拔開,一時銀光輕閃,氣氛也變得凝滯起來。
曹晃嗤笑了笑,“孤原以為南梁計程車兵是沒有脊骨的,今日一見,似乎也不是全部。”小將直覺後脊生涼,連忙命士兵們收回兵器。
嘩!嘩……
刀身已進鞘,可眾人依舊覺得脖頸處一片冰涼。樓修文幾不可見地蹙了蹙眉,轉身朝那小將問道:“為何城門處會增了許多兵力?你等奉誰的令?”
小將不妨樓修文竟會出言問自己,一顆心不由得緊吊起來,話音斷斷續續的將之前的說辭複述了遍。
王青瑤淡淡地瞥了小將一眼,問道:“你等所屬是京畿衛?”
“正是。”小將連忙應道。這會兒,卻是連頭都不敢抬了。
京畿衛的謝統領出身謝氏一族……念及此處,青瑤與樓修文皆已心中瞭然,眸色也轉為冰冷。
“你等去開城門放行罷。”樓修文淡聲說道:“大梁境中,民眾若逢扶靈、送親、探疾等事,城門即需放行。這不僅僅關乎人情,且是陛下剛即位時便立下的律令。如今魏太子身為客,胞姐長樂公主危在旦夕,你等如何要攔?”
小將聞言辯無可辯。臨安城中誰不知道,樓修文方才所說的律令的由來?
原是先帝駕崩,宮中秘不發喪,貴妃本想扶持當時的越琨太子即位,不想訊息走漏,湛王率領部下回到臨安,而城門官兵藉口不予放行,湛王不得不強攻……幸有世家支援,裡外夾擊,湛王最終登基為帝,世稱明宗。
許是想令自己破城的行為合情合理,又許是明宗皇帝當真敬愛先帝,新君在下令將當日守門計程車兵腰斬後,特地頒布了這樣一條充滿“人情味”的律令,而明宗皇帝還因此博了賢孝的聲名……
“世子爺,這……”小將動了動唇,卻不知該說什麼,只能暗罵差事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