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瑤秀眉微蹙，澄澈的眸不由嚮明宗皇帝探看而去，一邊忖著明宗皇帝的意思……
“因為人言紛擾，臣女不願王氏被自己牽累。”青瑤斟酌了下話語，繼續說道：“說來也是私心，臣女有願一改臨安城中的浮靡之氣，可到底並非朝臣宗親，處處受身份所限，是以只能選擇這樣的方式。”
明宗皇帝挑了挑眉，“你在意別人的言論？”
在意麼？
青瑤心下自嘲一笑，其實她說不上在意的，隻眼下明宗皇帝這般問了，她也只好點了點頭。她不想讓明宗皇帝察覺到她的佈局，而寧願明宗皇帝當她是個心存忌憚的人：忌憚王氏衰榮、忌憚皇室的決定！
明宗皇帝垂下雙眸，好一會兒，才道：“你既有心，便署上自己的名字又如何？”
青瑤聞言，眼睛不由明亮了幾分，帶著幾分希冀與驚訝。明宗皇帝輕瞥了她一眼，輕聲補充道：“只朝政要事，你今後還是莫要寫了……梁國史上，不是沒有文獄。王氏一向處在風口浪尖，你既顧念宗族，也應知道分寸的。”
“更何況，人心會變。”
“多謝陛下！”王茂彥俯首叩謝，面上洋溢著溫暖的笑容，側頭輕看了一眼女兒。青瑤默然片刻，愣愣行禮謝恩，只光潔的額頭輕觸到玉石磚的那一刻，她的心神才被那股深沉的冰涼之感激得一蕩……
人心會變，何況聖心。陛下這是提醒她，不要再任意妄為。
……
雨終成了綿綿細針，天際處金色陽光遍灑，恢弘而光明，一掃人心深處的抑鬱。
青瑤和父親站在石階上，但瞧著眼前之景，皆不由得會心一笑。小黃門走過來，想要給兩人撐傘，卻被輕聲拒絕，“公公自己打吧。”
王茂彥淡笑了笑，隨即提步下階，青瑤跟在他身後，同樣地任憑綿雨漸漸打濕衣衫……積灘的雨水裡，兩道身形緩緩掠過，原本映照其中的金色陽光彷彿突然變得斑斕起來，竟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動。
待出了宮門，尾隨的小黃門拜別，王茂彥才低問道：“青瑤，這次的事……其實你早有所料，是麼？”
青瑤緩緩搖頭，道：“也並非全部。”
“比如陛下沒有追究遊記的事，其實是我不曾料想到的。只不過，陛下也就能容我這一回了罷……”青瑤苦笑出聲。
王茂彥呵呵一笑，“陛下所言，其實有些道理。鋒芒太露，終究不是什麼好事。”
“知道了，父親。”青瑤淺笑了笑，轉過目光看向宮門口接送的馬車，卻瞧見一道熟悉的身形：白衣似雪，樓修文提劍站在微微雨幕中，陽光輕灑在他身上，令人心慕不已。
“出來了麼……”
樓修文輕笑了笑，隨即迎步過去，對王茂彥躬身一禮，“伯父。”
王茂彥笑著打量了下樓修文，才問道：“你何時過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