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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丫頭，胡說些什麼呢？”青瑤斜瞪了一眼倚竹，遮掩過眉色。瞧了瞧側門兩邊見看守的護衛並不在，她便誇倚竹道：“可越來越會辦事了啊。”
“這護衛可不是奴婢打發的。”倚竹掩嘴輕笑了笑，方才正經說道：“小姐，您可不知，這會兒府裡確是鬧出了好大的陣仗呢，下人們都聽說了，忙著偷偷看熱鬧呢。”
下人多言，青瑤自是不喜的，但她也先問道：“怎麼了？”
“還不是二老爺房裡的那位常姨娘……”倚竹話音稍稍凝頓，一邊拉了青瑤回院子，一邊解釋道：“常姨娘有孕了，今早侍奉那位姨娘的丫鬟小玢去了老太太那裡告狀，驚動了一家子人。”
“二夫人立即使了人去請大夫，未想常姨娘竟懷了三個月了。”倚竹稍稍壓低了聲音。
二叔迎這位常姨娘入府，不過一月由餘，可常姨娘如何就有了三個月的身孕？且照著母親的意思，祖母和嬸嬸曾氏都不待見這位常姨娘，平日裡只打發了丫鬟在院子裡侍候她，不許她生事，故而這位常姨娘是不得近二叔跟前的。
如今倒好，侯府憑白養著這麼個人，不僅於她的正經夫君的仕途有過妨礙，還給戴了頂綠帽子……
青瑤甚至能想象出祖母賈氏臉上的憤恨不平的神色。
二房出事，她樂得作壁上觀，賈氏如何處置常姨娘也與她無關。不過依照賈氏的性子，左不過將孩子流了，打發常姨娘到進不了眼的地方去，甚至都不會顧忌昔日那位將常姨娘送與二叔的同僚。
“小姐回來了便好。”倚竹幹笑兩聲，“早上夫人還來院子裡看望你，可奴婢們可從哪裡大變活人呢。”
“也是，總不能說我睡到了日上三竿罷。”青瑤微微側頭，又問：“後來呢？”
倚竹笑了起來，“倚香盡是個扯話的，暮夫人還未進院門，她便將人先堵在了那處，也是絮叨得緊了，偏都是好聽的話哄著。接著便見老夫人身邊的嬤嬤前來尋夫人，說二夫人被氣暈了過去，夫人便回去了。”
青瑤微微頷首，一邊輕車熟路地兜圈避開府裡的僕人，回到自己院子。
她由著倚竹和倚香將自己的衣飾換下，低聲呢喃道：“也不知常姨娘那邊是個什麼情形，這會子父親和二叔也快到家了。”
“那位常姨娘，素日裡沒怎麼見著，可今兒聽別的嬤嬤說了，那皮相生的十分好，難怪將二老爺迷暈了頭，無端生出這許多是非來。”魏嬤嬤仔細折著青瑤的衣裳，放在衣櫃裡，繼續說道：“不過小姐可想不到罷，常姨娘竟撐了兩個多時辰，也沒坦白肚子裡的東西是怎麼來的。”
“是麼？”青瑤挑了挑眉，旁白的倚竹則輕嘆了聲，“這常姨娘倒是個堅韌的女子。”
魏嬤嬤沒好氣地瞪了倚竹一眼，“她若真有這氣性，當日便不會隨了二老爺進府來。她既身懷有孕，那麼無論原主待她的情分有多少，便都不應該再將她推入永昌侯府的。如此一看，她看上的不過是個薄情寡義之人，便更沒有堅韌的必要了。”
倚香聞言也搖了搖頭，嘆道：“即便她坦白了又能怎樣？老夫人可不會饒她的，待會兒二老爺回來，一聽常姨娘早在進府之前便有了身孕，可不知會怎麼氣呢。”
言畢，倚香便拿起一面銅鏡對著青瑤的發髻左右照了照，好讓青瑤能從妝臺的鏡子裡瞧見樣式。
青瑤抬手撫了撫頭上的翡翠簪子，袖口便露出一截玉藕般的手臂來，銅鏡裡的她滿意地笑了笑，竟是說不出的絢麗奪目。
“隨著人怎麼氣，反正事情是怎麼也牽扯不到我們這邊的。”青瑤淡了神色，輕聲道：“況且二叔能怎麼氣呢，總不至於將侯府的頂瓦給掀了，那豈不教眾人知曉，他被常姨娘戴了綠帽子麼。”
魏嬤嬤全然沒想到，青瑤竟會將此事說得這般毫無遮攔，不禁示意性地輕咳了兩聲。
“那小姐估摸著，二老爺會無聲無息地將常姨娘處置了麼？”倚竹問道。
“大概吧。”青瑤隨意地應了聲，又道：“也不知這常姨娘怎麼想的，既有意隨了二叔進府過日子，那身子便應該早作打算，也不至於今日被人告發。”
話音落下，青瑤也被自己這句隨意的話給生生驚住，“若她本就是有意的呢？”
“小姐，您這是什麼意思？”倚竹輕聲一問。
青瑤默然不語，只緩緩地站起身來，眸間一片複雜之色，問道：“這常姨娘當初是二叔從哪位同僚官員那處討來的？”
倚竹和倚香面面相覷，顯然她們並不曾留意過此事，只魏嬤嬤向來是個訊息靈通的，聽得青瑤突然提及，便應道：“好像是太中大夫康大人。”
“康自儀康大人？”青瑤聞言不由皺起了眉，道：“我記得這位大人無智無謀，政績平平，但因著他生了個好女兒，嫁進武平侯府當了三少夫人，便才做了這個散官，是也不是？”
魏嬤嬤點了點頭，“小姐竟還記得康家的小姐？”
“這不是重點。”青瑤略略擺手，攔了魏嬤嬤的話，因著她清楚魏嬤嬤從來對嫁女謀官之事嗤之以鼻，倘若教魏嬤嬤繼續往下說，便不見得是什麼好聽的話……
青瑤來回踱著步，晶瑩的指尖輕揉了揉左頰邊上的太陽xue，半晌，終呢喃出聲道：“直看祖母怎麼處置這事了。我所擔心的是，常姨娘隱忍不言，是否因著她肚子裡的孩兒並非康大人的骨血……”
“若是康大人的，祖母便不會避諱，直接發作了事，左不過一個武平侯府罷了，康小姐的夫君還是個庶子。可常姨娘這般油鹽不進，倒令人束手束腳。”
青瑤凝了凝眉，“秦淮之女，卻成為士大夫手中的把玩之物，輕易與人，輕易被棄，身世再飄零不過了……但她這般執意不說，能有什麼用意呢，難不成還想著保住腹中的胎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