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外頭如何熱鬧喧繁,兩道暗門便輕而易舉地將那些聲音給隔離開了去。王青瑤與樓修文靜坐在一處精緻的小院中,看著清晨的陽光照在透亮的青瓷花杯裡,心思卻不由得濃重了些。
“謝庸這人可真會藏拙。”樓修文淡淡地笑了笑,他修長的指尖輕曲,在檀木桌上輕敲了兩下,轉道:“汪伶之的事情,你已經聽說了罷?”
青瑤頷首,問:“你有什麼看法?”
樓修文慢條斯理地折了折袖口,朝青瑤定定看來,漆黑的瞳孔中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不是你傳信給我,一道過來尋謝庸的麼?”
他挑了挑眉,又道:“及笄禮上,我母親對你很歡喜。”
青瑤聞聲不由清了清嗓子,紅著臉問道:“你可受了訓斥?因為帶我來了鸝安閣。”
“倒也還好。”樓修文抬頭看著青瑤,語氣溫和,“只一直問我們在鸝安閣中是如何唐突賈炎的,我囫圇了幾句,便也過了。我母親心細如發,但父親與我很少與母親說這些事。”
“但她是向著你的,以後你過府,也不用擔心不好相處。”
青瑤張了張眼,全然不知自己該如何應話了。
他的語氣平常溫和,似拂面的山風一般。
耀眼的陽光鍍著樓修文半側的身體,另一半籠在陰影中,勾勒出清晰的線條。她突然有一心跳如鼓的感覺。
眼前的這個人,早已將她的未來規劃到他的生命當中,彷彿水到渠成,沒有任何意外。青瑤良久地看著他,笑容清淺。
“對了,有件事我想要拜託你。”
樓修文輕輕地抬了抬眼,“是你三叔公一脈中遺失器樂的事情?你找到線索了?”
青瑤點了點頭,“此事應與我那一心求仙問道的三叔公有關。”她凝了凝眉,仔細將查到的疑點告知了樓修文。
“此事就交給我罷。”樓修文微微頷首,“定趕在宗族祭祀前。”
青瑤聞聲放下心來,顯然,樓修文很清楚她的用意。
兩人又稍坐了一會,另就曹晃之事討論起來,不知不覺便說到北魏國中的情形。
清亮的茶水自茶壺中流出,薄胎青花瓷因淺綠的茶水而顯得透明。樓修文將茶杯移到青瑤面前,“曹晃來南梁,表面上看,是因為此事牽涉到了兩國關系,但北魏朝堂上的黨爭,才是促使曹晃南行的內因。”
“這一趟,曹晃不得不來。”樓修文凝聲說道。
青瑤呢喃出聲:“北魏朝堂上的黨爭已經到了這般地步了?”
“世子的訊息也很是靈通嘛。”謝庸輕倚著拱門,輕輕一笑。青瑤卻不知謝庸何時到的,她轉眼瞥向修文,見他神色平靜,好似早知謝庸來了的模樣。
謝庸淡笑道:“黨爭哪裡都有,南梁如今也好不到哪裡去。”他踱步過來,隨即輕輕拱手。
“在北魏境中,我的訊息又哪裡算什麼靈通呢?不過是軍中有幾個人罷了。”樓修文淡淡一笑,請謝庸入座。
“世子太謙虛了。”謝庸重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沉吟著問道:“不知兩位今日來,可是想到了什麼好對策?”
樓修文嗯了一聲,“局勢緊迫,大梁這邊的火越燒越旺,世家之力,也只能盡力將此事再拖上一拖。如果可以,我建議釜底抽薪。”
他的意思,是從北魏的朝堂入手。此舉雖有以遠水解近渴之嫌,但若用得好了,未嘗不能有釜底抽薪的效果,就算最終沒能達到預期,也能使得南梁這邊的壓力減輕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