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兩個小輩作揖離開,薛氏不由冷哼了聲,瓊鼻置氣,對江氏說道:“可瞧瞧傅氏養的什麼閨女,蘇北之地待久了,直教得敏姑娘也跟徽桐這個庶女一般的小家子氣,虧得傅氏還是臨安貴女出身。”
“她兩個才多大,便這般私下思量起這些事來。”薛氏輕蔑地笑了笑,接著道:“能當贊者的姊妹,最重要的的還是品性二字,而不是同他們過家家一般,只想著與誰交情好就行的。說來,還是咱們老夫人有眼光,青瑤的幾個姊妹中,就屬徽暮最為沉穩端莊,且兩人又都是王氏嫡女,由徽暮來當贊者,確是再合適不過了。”
“別人家的子女如何教養,恐怕輪不到你來指點吧。更何況,傅氏年長於你,徽桐如今也是養在你二嫂曾氏膝下的。”諷刺的笑意彷彿在江氏的面上凝成一道灰殼,幾乎要將薛氏的臉挾裹而進,“若我沒有記錯的話,四堂弟媳也是庶出吧。”
薛氏聞言,臉色頓時便冷了下來,敢情她方才奉承了那麼多話,反倒讓江氏聽不下去了?
訕訕一笑,薛氏強忍了心下的不滿,道:“我這也是就事論事,嫂嫂怎麼扯我身上來了呢……”
江氏不置可否,面上依舊淡淡笑著,悠悠踱步回了屋裡。
青瑤正在屏風後面梳妝,而方才門口發生的一切早已一字不落地讓屋裡人聽了去。奴婢們直當什麼都沒聽到,但最先的喜樂氣氛確是直接凝凍住,無人發聲。青瑤面色無波,只左右照了照鏡子,倚竹笑道:“小姐,這耳墜子可真好看,色澤樣式與另幾件配飾很是相搭呢,”
“皇後娘娘費心了。”青瑤莞爾一笑,清澈的眉眼往鏡中斜上而看,便見王徽暮神色朦朧,指尖也緊擰著。正這會,母親與四堂嬸薛氏也來到了青瑤身後。
江氏滿意地點了點頭,“你的及笄禮我早早便備過一份的,可如何也沒有這套更顯雍容清貴,母親瞧著,心中甚是安慰。”青瑤站起身來,輕握住母親的手,眸色如秋水一般溫潤暢和:“母親為我所做的一切,女兒永遠銘記在心。”
“傻孩子,母親哪裡是想讓你記著呢。”江氏破涕為笑,反手攏住女兒的手,道:“母親只盼著,你凡事能隨自己的心意走,那樣自在。”
王徽暮聞言,幹澀的眼眸也不由得閃了閃,旁邊的薛氏則笑著勸道:“今兒是個喜慶日子,嫂嫂怎說得好似青瑤這一及笄,便立時成了別家的新婦一般。左右還可留青瑤一年,這可不緊著疼。”
“便你亂說。”江氏笑嘆一聲。
薛氏掩嘴輕笑了笑,“嫂嫂若覺得自己備下的那套及笄禮多餘,不妨送予華姐兒?”
“說起來徽暮也是今兒三月及笄罷,與華姐兒是同一天。不過想著,你母親定已為你備好了及笄禮,這可便宜我們華姐兒了。回頭我便將這好訊息告訴二嫂。”薛氏全然不等江氏點頭,便直接拉過王徽暮說道。而她口中的華姐兒,乃徐氏所出,今年也十五了,與王徽暮同歲,只不過兩人的年紀都比青瑤小上一些。
饒是王徽暮鎮定,亦十分清楚薛氏的脾性,可這會兒聽完薛氏的話,羞薄的臉皮也忍不住一抖,暗道:“三脈府中可得敗落成什麼樣子,才會對一份及笄禮也存了貪昧之心?”
王徽暮被薛氏抓著手臂,卻不由自主地想要掙脫開來,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四堂嬸,這事您似乎不應與我一個小輩討論吧……”
“不就是一套及笄禮麼,說什麼相予不相予的話?”
薛氏原以為這話的意思便是答應了,可不想沒待她出聲,青瑤便已過來輕輕拉開王徽暮,對她說道:“幾個妹妹都是自家的掌上明珠,又哪有虧待的道理?想來,那些及笄禮,各自家中是早就已經備好了的,四堂嬸這邊不與二堂嬸打個招呼,便直接要了我母親給我備下的那一份,這讓二堂嬸怎麼想呢?”
“就算二堂嬸不會多想,可要是教外人得知,是否會有人多言是非,說出二堂嬸刻薄的話呢?”青瑤神色柔和,見薛氏急欲動唇打岔,又轉頭笑著看向江氏,“再說母親辛苦一場,即便我今日不能穿戴母親給備下的那套及笄禮,我也會留著它的。”
“難得你有這份孝心。”江氏目光柔和地道。
薛氏見狀只得作罷,她原想說若是華姐用不著,她的女兒過兩年也可以用的……可顯而易見,青瑤似乎並不願相讓。愣愣半晌,薛氏也只能訕訕笑道:“我不過隨口說說的,你們母女如何就當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