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映菡輕笑著搖了搖頭,一旁的樓修文則輕聲說道:“放心罷,她在鸝安閣中總有一席之地,除非哪日她想要離開……”
聽聞此言,柳映菡心下震動,看著樓修文嘴角勾起的那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她不禁暗想:“卻不知那一日會在什麼時候到來。”垂睫收回自己繁雜的心緒,柳映菡這才緩緩起身,領了樓修文與王青瑤去尋葉娘。
葉娘顯然不曾預料到樓修文竟會親自過來,正欲佯怒著說起樓修文壞她鸝安閣規矩的事情,可抬眼輕笑,一張清麗的臉便猝然映入眼簾,眉蹙春山,眼顰秋水,雖靜靜地站在樓修文旁邊,卻似一道光源般的存在。葉娘忍不住上下打量了幾眼青瑤,嗔笑道:“世子豔福。”
“這位是熙華縣主。”樓修文話音淡淡,漆黑的眸間閃爍著一抹動人的笑意。
葉娘臉上盡是錯愕之色,笑意僵滯,連忙作揖賠禮道:“原來是熙華縣主,方才多有失言,還請縣主恕罪……”
“這怎麼能怪你呢?”青瑤淡淡一笑,只澄澈的目光定定地看向樓修文,“師弟豔福?你看起來似乎十分得意。”
“確有些得意,若非師姐到訪,倒也成全不了我這‘豔福’之名。”樓修文淺淺笑著,正經的語氣卻說著並不正經的話,青瑤被他氣噎不得,只好轉身再不看樓修文。
葉娘如此人精,見樓修文與王青瑤相互打趣,心裡便已然料到了什麼。果然,她側目望去,柳映菡雖面帶微笑,可眸間深處的淡淡失落又怎麼可能瞞得過她的眼睛?幾不可聞地嘆了聲,葉娘便讓柳映菡退下了。
兩女相互作揖道別,而彼此間互為欣賞的目光讓葉娘驚詫了片刻,她下意識地便將目光探向樓修文,得到的則是一抹別有深意的淺笑。只這抹淺笑消失得很快,幾乎教人捕捉不到。
葉娘思索不及,便聽王青瑤開門見山地說道:“今日是我第一次到這鸝安閣來,目及之處,只覺得甚是熱鬧,可見我實在是個外行了,故才想著讓柳姑娘為我引見,望窺其中門道一二。”
“縣主說笑了,鸝安閣雖算熱鬧,卻算不得什麼上得了臺面的地方,又何談外行內門呢。”葉娘只裝作聽不懂其中深意的樣子,繼續說道:“熙華縣主也太抬舉我們鸝安閣了。”
“我這哪裡算得上什麼抬舉。”青瑤的瞳孔微微一縮,“若鸝安閣當真上不得臺面,那王氏族中器樂又怎會流轉到此?葉娘若想要諷刺臨安王氏,這方式也委實談不上婉轉。”
“豈敢豈敢……”葉娘連忙擺手,迎上王青瑤那灼灼的目光,便才倏然察覺,這王青瑤與樓修文一般,絕非她能應對之人。
訕笑了幾聲,葉孃的臉色也沾上了幾分尷尬之意,“臨安王氏力導滅佛之舉,這樣的遺世風采,哪裡容世人諷刺?縣主辯口利辭,葉娘又如何敢虛以委蛇?您既即已言明王氏器樂之事,也當知曉鸝安閣的規矩,可依舊來尋我,這便已經很讓葉娘戰戰兢兢了。”
“可葉娘卻拿不定主意,是否與我交易?”青瑤淡淡地瞥了一眼葉娘,緩聲說道:“你們佈局至此,不就是想要等王氏中人麼,以借器樂之事,攪亂臨安王氏這一灘水?”
“說說你們的立場吧……我想知道,你們是打算將這幾件器樂原封不動地還回三脈,以相交好,或是交與永昌侯府夫人,讓他們有鉗制三脈的把柄,或是交給二脈、旁支中人,借刀誅心”,王青瑤目光沉沉,接著薄唇輕啟,“又或者,將它交給嫡脈大房,令其聲威勢大,以謀他利?”
葉娘聞言,眯眼笑了笑,心下也不禁暗贊王青瑤心思通透,見識非凡,難怪為士人所敬……
迎上王青瑤眼中的探究之色,葉娘終輕笑出聲:“不過一場交易罷了,於我有利便可,又何須考慮什麼立場。不過在此之前,葉娘倒先得問一句,縣主可能全權代表王氏嫡脈大房?王侍郎那邊……”
“自然可以。”青瑤微微頷首,嘴角漾起一抹淡笑,“只不知鸝安閣想從我這裡謀求什麼利處,葉娘不妨先開明價碼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