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見女兒是與陳雅嫻同行,便不曾多想,問過兩人出門的緣由後,便允了青瑤。只江氏怎麼也沒想到,青瑤與陳雅嫻哪裡是去陳氏莊子處折花……
鸝安閣。
人影與燈火交錯,清悅的絲竹之聲與賓客的喝彩之聲融雜在一起,竟是說不出的和諧。王青瑤靜坐在樓上的雅間內,心裡卻是十分詫異,她如何能想到樓修文竟會帶自己到這煙柳之地來呢?
半道上,陳雅嫻將青瑤交給樓修文後便先行離開了,只說她對兩人的去處不好奇確是假的,但樓修文並不樂意帶她同行。眼下看來,的確不適合帶陳雅嫻同來,便是青瑤自己,也是特地換了一身男裝,跟著樓修文往後門進來的。
垂眼瞥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青瑤才稍稍抬眸看向樓修文,嘆道:“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鸝安閣的樂師通曉音律,甚至能在此處聽到些與外間香軟之詞甚異的曲作,是以慕名而來的人很多。”樓修文回望著青瑤,話音不急不緩地繼續說道:“其中不乏勳貴之士,然而人言也因此混雜起來,若問臨安城中何處訊息最為通達,恐怕便是此間煙柳之地。”
青瑤定定地看了他一眼,語氣有些戲謔地道:“我以為你是帶我來看你那位紅顏知己的,沒想到……”
“其實,你也沒有猜錯。”樓修文淡淡一笑,“我帶你來,的確是為了見她。”
青瑤聞言不由愣在原地,身子半僵,先前故作出的輕松之態便隨樓修文之語畢而徹底地消散開去……
樓修文看著青瑤的反應,眸中笑意愈深,終親口解釋道:“之前不曾與你提及她,最初是怕你多想,後來則是覺得此間與你我無關。你不曾問過我,我便也沒有解釋提及,陳宇鴻自己更是覺得在這件事上,他讓你我陷入了尷尬的境地,心下十分愧疚,只不過他一直以為你會尋機問他,可不想你竟一直將此事壓在心頭,不曾吐露半分。”
“我……我不過是因為回臨安的這段時間,發生太多事情而自顧不暇罷了。”青瑤出聲解釋,只怎麼聽著那語氣都實在是虛得很。
樓修文呵笑出聲,“現下可得閑了?我若不提此事,你打算將它壓在心頭多久?或者說,你不認為這件事如何重要,所以才遲遲不問?”
青瑤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她承認自己最初是介意的,甚至對柳映菡之事胡思亂想過,但她最終卻因為對樓修文的深信不疑而選擇將此事淡忘,到如今也不覺得如何重要了……顯然,對於這類情形,她與樓修文的反應是有差異的,樓修文會因為蕭沐恆之事而失之方寸,青瑤對所謂的紅顏知己的胡思則盡數埋藏在心。
樓修文緊皺了眉,氣哼地道:“你真是心寬!”
她哪裡是個心寬之人?王青瑤一陣無奈,同時也意識到到她與樓修文為何會有這般反差的原因——樓修文對柳映菡是真的不存旖念,可她與蕭沐恆的牽扯卻是那般容易理清的?
青瑤想起在白麓書院開院之舞那晚,樓修文的身形輕沐於月光之下,話語間毫不掩他對蕭沐恆的排斥……那時青瑤並未多想,如今心下才突然明白過來,在最初知曉柳映菡的事情時,她便應該直接問樓修文的。
清亮的眼眸裡泛出一抹隱隱的笑意,王青瑤凝聲說道:“最初從母親那裡聽說此事時,我心裡不是沒有芥蒂的,只因你從不曾與我說起過那位柳姑娘的事情,我甚至不知她在你心中份量幾何……我以為你若願意相告,總會告訴我的。”
聞言,樓修文周身原本有些低沉的氣壓終稍稍地沉了下去,“你對我竟這般有信心……”
他的嘴角輕漾起一抹苦色,眸中墨色流淌,幾乎要將人吸引進去,“可是青瑤,今後你若心存疑問,直接相問才好。”青瑤定定地看著樓修文的神色,輕輕頷首,心間泛起一陣溫潤之感,“我記住了。”
樓修文淡淡一笑,隨即起身離席,踱步來到簾邊,視線輕輕地落在大堂中奏樂的樂師身上。那處絲竹之聲悅耳,撫琴起奏之人正是柳映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