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瑤聞言不由愣住,只見曾喬冷冷地往身後一瞥,女婢們皆是往後退了幾步……曾喬的視線重新落到青瑤身上,隨即便是她身後的倚竹。
倚竹疑問地看向青瑤,卻被青瑤一手拉住。“壽王妃若有什麼話,便直接問吧,不必避開旁人。”
曾喬掩了口呵笑一聲,“你也不必如此防備我……”
“壽王妃言重了。”青瑤仔細地盯著曾喬,笑言著道,動作上卻不曾退開半步。
“我今日來這一趟,不過是想要問你一件事罷了。”曾喬輕婉地道。
“莫不是吉昌江府?”青瑤薄哂一聲,詫異問道。
曾喬微笑著搖了搖頭,“並非如此。我只是想問,王氏勸陛下滅佛是否會點到為止……”
“你想問的便是這個?”青瑤眸光微冽,像是在確定曾喬所言是真是假,她沉默地頓了頓,“若滅佛之舉並非點到為止,而是一應而下,壽王妃是否歡喜呢?”
聞言,曾喬的眼中便似築起了一道堅固的城牆,面上神色迷迷濛濛地教人看不清楚。半晌,她才呢喃說道:“別人都以為我問你的問題,與吉昌江府有關,你也不例外。”
“但我終究已經是他人新婦,自應恭謹順從,以夫君為天……若滅佛之舉不能點到為止,我自然生不出歡喜。”曾喬緩聲說道。
不知是否是錯覺,青瑤似乎從曾喬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苦澀意味,她靜靜地看了看曾喬,卻再也不能捕捉到那股情緒……
“那真是對不住壽王妃了。”青瑤面上似有似無地輕笑了笑,恭敬地朝曾喬行了一禮,但那說話的語氣和神態,卻不帶半絲歉疚。
“原來,王氏中人當真如此記仇。”
曾喬嘴角扯出一抹諷刺的笑意,輕嘆著道。只最後一字的話音落下,她所強撐的那絲精神氣便迅速潰敗開來,晶瑩的淚水順著面頰流了下來。
青瑤有些錯愕地看著面前的一切,而她並不覺得曾喬需要如何安慰,盡管看起來曾喬很是難過。
她並不瞭解曾喬,便連那些關於曾喬和子晤表哥青梅竹馬的傳聞她也是聽旁人說起……青瑤囁嚅了下嘴唇,卻也是用了探究的語氣說道:“壽王妃已有了尊貴榮寵加身,滅佛之舉再如何下行,遍及地方郡縣,也不會改變您現有的身份榮華,您實在不必傷心的。”
“是麼……”曾喬終於止住了淚,語氣清淡地道:“我懇請王氏不要停下來。”
懇請?
青瑤輕輕地眯了眯眼,澄澈的眸中泛起一絲似有似無的笑意,腳步輕緩地走到曾喬面前,貼近了曾喬的耳道:“東宮慣會借刀殺人,曾家也不過是個傀儡罷了。壽王妃,你當真辛苦。”
“呵呵……”青瑤朗聲輕笑,諷刺地看向曾喬,“你有什麼資格懇請王氏?”
話語一出,不僅僅曾喬,還有兩個隨在曾喬身邊的婢女,目中皆是氣憤。青瑤冷冷地瞥了一眼曾喬,終折身輔拂袖,領著倚竹先行而去。
此舉恣意放肆,可情景依舊有一種說不出的清冷之感。
青瑤心裡也是生了怒的,而這怒意也是源於曾喬口中的“懇請”兩字。
東宮壽王一派相爭,滅佛之舉的本意是為民生所計,可若行之徹底,那麼原本為了討好明宗皇而肆意興佛的的蕭沐景,除了違背民意,也會漸漸地失了聖心,於皇位便再也沒了指念。
曾喬既然是東宮設計插入壽王一派的棋子,原本就為蕭沐景所忌,在這一點上,湘妃也更願意相信旁支出身的媵妾曾代姍……至於曾代姍是否值得信任,暫且不議。只今日緊隨在曾喬身邊的婢女,其實也是壽王為了試探曾喬所安插的眼線吧。
曾喬心裡恨不得逃離那個禁錮她的牢籠,所以懇請王氏將滅佛之舉進行到底,可她有什麼資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