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什麼意思?”青瑤見他眼中含了莫名深意,卻並不打算坦然相告,不禁蹙了蹙眉。
顧子淵手中摺扇輕展,擋住變幻臉色,快步向前走去,只留下如玉的風姿和一句教人迷心的話來——
“志同道合到最後,不見得就不會分道揚鑣。師姐心懷赤忱,願你得償所願。”
青瑤腳步頓住,看著顧子淵的背影搖頭一笑,對他的說法更是不以為然。
……
青瑤一行剛回吉昌沒多久,府裡便收到一封來自於福建的家書。
其中內容,除去許多溫情絮叨之語,江代嬋也提及了江子暉和江代姍的事來。在蜀中時,青瑤便給吉昌的外祖父母遞過信,提過江子暉因銀錢周轉不開變賣玉蘭圖的情形,江老夫人震驚之餘,卻也實在放不下心,是以託了外嫁於水家的江代嬋暗中走訪。
江代嬋的來信很快,一家人的人也因此變得惴惴不安。
江子晤與江子暉是打小的交情,此時看著祖母驚顫蒼老的手指,忙問道:“祖母,大哥如今可還好?”
江家大房雖然已經除籍,不是正法身亡便是走落他鄉,但對江家小輩而言,那些習慣了的稱呼竟沒有人下意識地去糾正。
江老夫人的視線落到孫兒江子晤的身上,眸中神色莫名,叫人辨不清悲喜,“據代嬋所述,子暉在福建時還被牽扯進了一樁官司,後來幸得訟師相助,子暉逃過一劫,便與代姍改了隨母姓,如今已尋不到蹤跡了。”
青瑤一眾不由低呼一聲,“官司?難不成這其中還有什麼讓人唏噓的曲折?”
江子晤也是一驚,舅舅江元灝則仔細地打量了幾眼母親的神色,接過書信略讀起來。
“原是去年之時閩北地方來連年歉收,子暉便到了閩南收購糧食,閩南人擔心米價高漲,禁止大米出境,結果形成訴訟。且原先子暉與一眾米販收得的糧食,都被私下糾集在一起的閩南貧戶給燒了個幹淨,卻又抓不到把柄。”江老夫人一邊沉聲嘆了口氣,繼續說道:“此番本是血本無歸,可碰巧一位張訟師聽了這事,便給府衙遞了一張狀子,第二天官府便下令不得阻止糧食出境。”
“就憑這一張狀子?”青瑤輕聲問道。
“這狀子寫得入木三分,直言‘列國分爭,尚有移民移粟;大梁一統,何分閩北閩南’,卻是有理有據。”江老夫人顏色終於緩和了些,語氣卻依舊帶了頹勢,“子暉沾上這等大事,竟沒從未打算給吉昌江家捎過一封信,便是近處能解危機的福建水家也未曾知會一聲……”
青瑤聽了這話,忙立身走到外祖母身邊,輕拍著她的脊背以示安撫,“這張訟師當真是個貴人一般的人物,如今他們已經安然無恙,還有什麼比這讓人欣慰的呢?”
江老夫人稍收了收淚花,伸手撫了撫青瑤的手。
只一旁的舅舅江元灝卻是靜默無聲,將手中信件來來回回地看了許多遍,面部的輪廓也漸漸鋒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