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不必說了,青瑤都懂。只憑他謝公子是何來歷,我都寧願從未認識過這個人。”
彷彿無端地被捲入一個巨大的漩渦,青瑤強忍住腦海中傳來的劇烈的撕裂感,涼笑道:“幸好我父親沒事,江家上下也得安然……那些事情,我便當作不知道好了。”
可事實上,她真的能當做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嗎?
心口彷彿墜了鉛一般,止不住地往下沉。青瑤輕輕地開啟匣子,便見一疊厚厚的素紙靜盛其中。
一張張地將其開啟,卻見上頭畫的無一不是她的畫像,亦或愁容滿面,亦或喜上眉梢,足有數十張有餘。
青瑤無奈地嘆了口氣,“我從不知你畫人也這般出神。”青瑤知道蕭沐恆擅畫花鳥,且痴迷其中,前世還為此在臨安專門開設了一家畫院……
青瑤的眼漸漸地濕潤了……
素紙下頭,還有一疊為她那些酸詩所作的品評,青瑤依著上面所寫的日子,發現時間差不多可以回溯到她十歲時。可那些如今看著荒誕的日子,青瑤甚至都無法將其一一描摹出來。
直到將匣子掏空,青瑤才聞見一股紅梅清香……仔細看了看,才發現匣子底部有一個小小的夾層,裡頭放了許多曬幹的梅花瓣,鋪了暗紅色的一層。
前世她最愛紅梅,可在魏國京都道觀裡連看三年後,才覺得了無趣味,且看那漫天白雪都有融化之時,星星點點的紅梅又怎會沒有開敗之日?
“既然想要求娶於我,卻為何會為了籠絡賈家,不惜害我父親性命?”青瑤盯著案上的一張張素紙,沉沉地嘆道。
“怎會這般矛盾得諷刺,如果只是覺得娶我於你聲名有用,那麼這些畫像,以及今日的歉禮又該如何解釋?”青瑤身體顫微著,突然覺得自己大概是跌入了一個噩夢,乃至於之前父親出獄的歡喜都化成了迷惘。
她怎麼可能不在意?
舅舅說的對,有時不過因著立場二字,便註定有所取捨……蕭沐恆舍不下賈長易對他的支援,卻可以舍了父親的性命。
江元灝只當青瑤不知謝仲的真實身份,也心知如今讓青瑤遠遁吉昌才是最好的選擇,但對青瑤而言,當她知道這場冤案蕭沐恆也有參與其中時,她的立場便已經發生了變動。
不僅於此——臨安陳氏、樓氏以及王氏中王茂彥這一系,都已經不自覺地對諸皇子的奪位之爭有了各自立場的變換。
……
在江元灝的提議下,江家決定把書院搬到白麓洲頭。在鄭重地請了人算過日子後,此事很快便被提上了日程。
江子晤已經決定接手江家的産業,連日來便一直張羅著書院裡的一應物事:從護衛、廚子、書童人選的謹慎篩選,到夫子學生們所需床褥的提供,再到筆墨紙硯一類的採買登記,江子晤做的井井有條,江代嬋見狀心裡十分的歡喜。
但與江代嬋不同,自上次遊船歸來後,江代妍便整日神色奄奄,似是十分沉鬱……
江代芙曾關切地問過江代嬋,而江代嬋也並不避諱地說小妹是被她訓了。青瑤聞言不禁輕笑著打趣道:“你這般,仔細妍姐姐把你記恨上。”
“我這也是無法,這丫頭再不管教一二,以後吃了虧可怎麼好?如今母親在佛堂靜修,長姐如母,她也不好違逆我,給家裡添亂的。”說起江代妍,江代嬋的面容便宛如一副慈母般的嚴厲……
“聽說福建水家過幾日便派人來江家提親了,我看妍妹恐怕也過不了幾天舒坦日子了,你便不要再那般拘著她了罷。”江代芙輕聲調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