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可能。除了一些産鹽,産鐵,或者是有其他特産的州之外,農耕是各州節治使的命脈。”水辛逸回答了這個問題,“雖然暉州這邊的情況我不太瞭解,但是我覺得與邢州應該相差不大。項家就有規定,每荒廢一畝田地,地租每年就要交納一兩白銀的廢置稅,按照邢州節治府制定的徵糧價格,這大概相當於一擔,也就是一百斤稻米的價格。當然,如果遇到兵荒馬亂的話,恐怕連半擔稻米都買不到。”
“這樣的話……”
“這只能治標,而無法治本。”蔣晟又做了解釋,“以暉州為例,幾乎所有的大地主都是節治府官員,或者是虎嘯軍的將領。這些人,地方官根本就得罪不起,朱仕琿也不會拿他們開刀。每到徵收糧賦的時候,地方官會瞞報荒廢田地的數量……”
“可田地數量是固定的,如果減少了荒廢田地的數量,應徵到的糧食就要多得多,這個……”李洪濤突然明白了過來,“你是說,地方官會在徵收自耕農的糧賦時做手腳,增加徵收的糧賦,以填補空缺?”
蔣晟點了點頭。“這也是為什麼很多自耕農都承受不了,願意充軍,願意逃難,甚至願意躲到山區裡的原因。”
萬惡的舊社會啊!李洪濤不免暗自感嘆。
瞭解到了這些情況後,李洪濤對蒼王朝的認識也更加深刻了。
在他看來,用“水深火熱”這個詞都不足以形容百姓,特別是農民的生存狀況。這還沒有考慮到自然災害,戰亂人禍,疾病等等因素的影響。也難怪蔣晟他們都願意躲到山裡,就算是當拾荒者,也不願意在田地上勞作。
李洪濤想得還要更深遠一點。現在他也明白,為什麼楊佩德在招安的時候,會顯得格外的小心謹慎,為什麼蔣晟等人對招安不抱太大的希望,為什麼各州節治使會用極為殘忍的手段鎮壓民變。
就因為李洪濤的這支隊伍是一支農民軍,是朱仕琿最害怕的敵人。如果不是虎嘯軍實力大損,無力出兵圍剿,反而需要他們這支農民軍的話,恐怕到來的就不是楊佩德,而是一支虎嘯軍的鐵騎了。
等李洪濤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所有人都在看著他。
“看來,是我過于樂觀的估計了情形。”李洪濤嘆了口氣,“最後一點,戰功授田的糧賦是多少?如果我們將土地荒廢了的話,要不要交廢置稅?”
“戰功授田不存在廢置稅,畢竟這是獎賞給有功將士的田地,如果設定廢置稅的話,戰功授田就不是獎賞,而是負擔了。另外,以戰功授予的田地一般都是廢置的。”蔣晟又耐心的做了解釋,“田地擁有者,也就是立功將士在服役期間,如果耕種田地的話,糧賦減少一半。只有在退役之後,或者是由其子女,後人繼承之後,才需要交納全額糧賦。”
“等等……軍人在服役期間,怎麼耕種田地?”李洪濤有點不解了。
“這主要是針對將領,特別是大家族的將領。雖然他們無法耕種,但是可以交給家裡的其他勞動力耕種。”
李洪濤突然笑了起來。“這不就得了嗎?至少我們的那批戰功授田不用廢置了。”
蔣晟微微皺了下眉毛。“可我們現在根本就沒有合適耕種田地的勞動力。”
“怕什麼?我們全部申報廢置,然後找人來耕種,只收租金,不交糧賦。”
“可是……”
“要是有人來查,那就說是我們自己在耕種,將收的租金拿去交了不就得了?”
“那我們不是沒有任何收入了?”卞康低聲的問了一句。
“就算沒有收入,也有糧食産出,到時候我們可以從佃農手裡收購他們多餘的糧食。最重要的,還不是這個。”李洪濤得意的笑了起來,“只要有人肯來,那我們就可以發展,每個佃農家庭都有多餘的勞動力,不管是我們今後擴軍,還是發展別的什麼,人力是最重要的,是不是?如果我的估計沒有錯的話,要不了多久,兄弟夥都可以討到老婆,成家立業。”
“真的!?”田方立即興奮了起來。
其他幾人也不例外,聽說能討到老婆,哪個男人不興奮?
只有水辛逸在一旁冷笑不已,李洪濤竟然用女人來引誘手下,這算哪門子統帥?
“雖然道理如此,但是我們的那點田地恐怕也吸引不了多少人。”蔣晟還是不太看好李洪濤的計劃。
“這個嘛,我們可以積累戰功。另外,還可以想其他的辦法嘛!”
想通了之後,李洪濤覺得眼前豁然開朗,心情頓時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