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這翼人在講述他這一路旅程的時候雖有怨言,但是的語氣中卻未有多少憎恨之情,反而還有意無意的流露出了為這份力量感到無比自豪的情感。我不禁當頭對他潑了一盆冷水冷笑道:
“你以為你獲得的力量非常強大嗎?哼,真是無知的可悲。靈族飛行的力量雖然被我師祖剝奪,但是你們靈族代代繁衍,體內蘊藏著的與他種族相仿的巨大潛力卻沒有喪失。只要你們肯潛心修煉,便是修到盤古大神的層次也未必不可。但是你們卻無比的心急,做出這一番殺雞取卵的舉動,真是可笑。
當初百裡淵將你們飛行能力剝奪的時候,卻是為你們在背後留下了一對小小的羽翼。你們真的不知道他的苦心麼?以他當時的力量,既然已強行為你們另換了一副身體,又何以要多此一舉為你們保留這一對羽翼,還要讓你們子子孫孫代代相傳呢?如今你們雖然能夠飛行,力量也遠較常人,但是你可知這份力量來自何處?這是以秘法邪術強行將百裡淵封印在你們翅膀中的靈族的潛能全部激發而出,別看你們現在看似風光無限,能夠不經我萬風之神的同意就能自由的淩空飛翔。但是你身體的潛能就此被全部激發而出,這一世力量再無寸進的可能。同時你們的壽命也將嚴重壓縮,據我估計你至多也只能再活三年。你之後也再也不可能有孩子,便是有了,也決計不可能繼承靈族的羽翼與潛能,至多生出一個癱瘓在床渾身無力的活死人而已。怎麼樣,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後,你還能高興的起來麼?”
“這......”
那翼人聽完我的話不禁臉色大變。他臉色自我開口之時就陡轉直下,我每說一個字,他的臉色就蒼白一分。等到最後我全都講完之後,他的臉色變得比任何時候都要慘白,上下牙更是在顫抖的格格作響。
“真是活該,讓你們這些惡魔一路上不停的追殺我們!”
那女孩子聽得也是臉色大變。但是她的臉色卻是由悲傷轉為暢快,最後聽的更是眼中一亮,一邊大聲怒罵著他們一邊狠狠的朝著地上吐著吐沫。那翼人雖然被那女孩子當面怒斥,但他卻沒有任何反應,此刻彷彿失落了魂魄一般癱坐在地,雙目呆滯,嘴巴微張,嘴唇更是在不停的顫抖。
“神君救我,神君救我,我還不想死,我還不想死啊!我還有一家老小正等著我養活呢!我真的不想死啊!”
那翼人在那女孩罵完之後突然渾身一個激靈,突然間反身向我撲來。我皺著眉頭向後退了一小步,那翼人哭號著緊緊抱住了我的雙腿不撒手,我甚至都能感覺到他的淚水沾濕了我的褲子,他那驚懼的淚水害怕的滾滾而落。而他此刻緊扣著我的膝蓋的雙手更是冰冷的發涼,我有心想要從他的環繞之中掙脫而出,但他抱著我的身體實在是顫抖的厲害,我只好輕聲嘆著氣任他抱著我的雙腿。我又見他哭的悲慘,忍不住伸出手去撫慰著他的肩膀。
“莫急,莫急。天下間一物自有一物降。你的身體雖然已經被殘害至此,但是也未必就沒有機會重新複原。你既然跟我說這麼多,對我幫助如此巨大,我必然不會放你不管的。便是要求得師父出手,我不得也要試上一試!”
我這人就是心太軟,見不得人悲傷。或許我也正如蠻蠻所說,就是完完全全的爛好人一個,根本不知道對別人放鬆警惕,一見到別人有困難就要努力伸出援助之手。我又伸出手去輕輕的撫摸著他那醜陋的翅膀,他的翅膀有些地方溫熱,但有些地方如同冰塊一般冰冷。一些地方長有黑色的羽毛,但那羽毛顯得灰敗無比。其他更多的地方卻是厚厚的肉膜,細細的看上去,那肉膜上也長有一層細小的肉瘤。我心中又是惡心又是同情,待要開口又說不出來什麼,最後只能化作了一聲悠長的嘆息。
其實我剛才所說也不是在敷衍於他。雖然他的身體被歹人以秘法邪術摧殘至此。但是也正如我之前所言,只要他一息尚在,我就有辦法將他救治好。不過這救治的方法卻是要仔細斟酌。他既然是被預支了生命,那麼我就要尋得一些靈丹妙藥為他將這透支的潛能補充回去,同時還要從師父那裡誆得還原他羽翼的方法。想想我之後要做的事情就感覺無比頭痛,但是這也是我分內之事,既然讓我看到了,那麼我就一定要出手幫襯,這是我一貫的作風,亦是我中谷待人之法。也唯有如此德行,我中谷才能成為世界上的四大聖地,四象神君也才能為眾生所敬仰,有如今這份聲譽與地位。
但是論這救治之法,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敢明著去問師父討要的。想來這裡發生的一切事情師父應該都已有所瞭解,但師父依舊袖手旁觀,這不得不讓我好生揣摩一番。或許師父已經默許了我的所作所為,但他既為當代風象神君,自然有他的堅持,也有他的苦衷,或許他的意思就是在他的有生之年不問靈族之事,但是要借我之手處理這些問題。其實世界上有些事情就是如此,有一些東西彼此都是心知肚明,但是往往都需要隔著一層紙,不能說破,一旦說破明明水到渠成的東西或許反倒會弄巧成拙,不能成功了。
“多謝神君垂憐!我靈族自被神君拋棄之日起雖然身處逆境,但是渾然不敢忘本。我們靈族家家都供奉著萬風之神的神位,天天都會虔誠的叩拜上香,以期早日得到神君的諒解。今日得見風神的風采,體悟到了神君的仁慈之心,看來我靈族得到神君垂憐,能夠重新飛到天上的時日指日可待!”
這翼人在得到我為他救治的許諾之後,旋即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連忙松開了環抱著我膝蓋的雙手,又重新半跪在我面前。他此刻的心情顯然變得無比舒暢。只見他放鬆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著裝之後,又對我大加贊美起來。我見他一副油腔滑調的樣子,不禁在心中暗中疑惑,他真的是與世隔絕的靈族出身麼?
那女孩見這翼人倒戈向我們這一邊,便也知趣的閉口不談。我這邊腦筋急轉,思量起那女孩所說的話來。剛才我自她口中得知,她的父親便是那靈族的大長老,與給這翼人發號施令的大長老乃是同一個人。但是這個女孩說他的父親乃至全家都被屠戮,僅存她和一個年幼的弟弟,如果她所說是真,那麼顯然給翼人發號施令的大長老是一個冒牌貨。
當然也不排除這個女孩在撒謊,但是我已經觀察了這女孩很長時間,她的神態一直是淡淡的悲傷。期間幾次提及到她的父親的時候,她的神色都悲痛萬分。而那翼人剛剛出現的時候,她恨恨的盯著他的表情,尤其是那忿恨眼色根本沒有半分作假。更重要的是如今天下大亂,靈族真的很有可能已被他人暗中操控,若不除掉領頭人,自然會對他們計策的實施産生一定影響。兩者相較之下我更相信那女孩子所說的話。
“快看天上!他們的人追來了!”
就在我沉吟思考下定決心的時候,那女孩突然間臉色大變。她抬頭畏懼的仰望著天空,此時天空中又飛來了一隊翼人,他們那寬大的翅膀雖如鳥類一般完全展開,但那灰黑的羽毛與腐爛色的肉膜看的真是讓人想要作嘔。那女孩眼中一時間滿是驚恐與仇恨交織的表情。我不由得心中一動,才多大的孩子,腦中就已滿是仇恨。再加上她父母雙亡,再無親人能給她應有的關愛,說不得她這一生將要被仇恨所毀滅。不過不幸中的萬幸,她還有一個弟弟需要照料。這樣她說不定會時時自省,多為自己弟弟考慮,想來她肯定不會希望自己的親生弟弟背負著仇恨生活。“他們是我族的兄弟,都是糊裡糊塗的被推向了這條不歸路,還請神君為我們做主,還我們一個清白之軀!”
那跪在地上的翼人見有更多的翼人飛來不由得喜上眉梢,他立時低下頭對著我言辭懇切的乞求起來。
“放他們下來?”我對著那翼人冷笑道。他本來一臉欣喜的看著我,但是當他看到我臉上諷刺的表情之時不禁臉色一變,立即又唯唯諾諾的低下頭去:“幫他們?你要我幫他們?你的想法真是天真,看看與你同來的兄弟的這副模樣,恨不得沖上來把我要上一口。如果天上飛的這些翼人和他都是一個德行,我豈不是都要死無全屍了呢?”
這翼人聽罷臉上的冷汗涔涔留下,他又偷眼瞧著那被我關押起來的隊友,半響之後才敢回話:“他的翅膀雖然也與我等別無二致,但他卻根本不是我靈族之人。”
“不是靈族之人?那他到底是什麼東西?怎麼長相居然和你們如此相似?”我聞言頓時大奇。
那個被我困在風象氣泡中的翼人早已掙紮了大半個時辰,終於喪失了渾身的力氣,此刻正在躺在那氣泡之中無力的喘息著。但他的兇性卻絲毫未變,他見我望向他,立時兇狠的朝我瞪來。那大大的雙眼之中滿布血絲,一時間顯得無比猙獰。我仔細的看著他的雙眼,這才發現在他的瞳孔之中另藏有一個瞳孔,如若不察猛然間看上去,彷彿他的眼中蘊含著一片詭異而又陰霾的霧氣。我頓時心中恍然,怪不得之前他掙紮的如此劇烈,如此的桀驁難馴,原來他居然是雙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