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生出,公雞高鳴,二十八里鋪再一次迎來象徵新生的曙光。
此刻,三里坡的一面被打掃整潔的場地上,黑雲蓋地般,站滿了人身。
晨霧仍然繚繞,翠葉朱莖上,一滴又一滴落下露珠。
墓碑被大棒槌狠狠地,一點點砸下去,彷彿每一下都砸在李憐弱不禁風的心房上。
“祁連八虎!”
他們無愧於自己的名號,無愧於英雄的名號。
可是他們好像是被李憐給害死似的,這成了李憐心中永永遠遠也無法泯滅的傷疼,好像用斧頭刻在了心頭上似的。
“嗚呼哀哉!大悲乾坤,就行傷戮。妄戧義勇,天乾弗公……。”
由當地德高望重的老保頭王克博負責朗誦祭奠的文章,意高氣宏。
霧氣逐漸消失殆盡,李憐看到西側那一堆堆墳墓,又想起了昨晚的王夫人。
她們是怎麼死的?
這一切註定成為一個謎團,當地人也是那種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
人沒了就好像儲存清水的瓦缸沒水了似的!把水一桶桶灌滿,又可以為接下來的生活去費神勞力。
世界上本就有好多事情,像天要下雨,像水要流淌,任誰都難以阻擋。
李憐對生命又多了一種感悟!
如同喜歡在風雨中盛開的玫瑰,現在卻喜歡當溫室下的一朵喇叭花。
晌午過後,紅情綠意,百花鬥豔。
人們吃過飯,該曬太陽的曬太陽,該種地的扛著鋤頭,就去種地。
溫室的花草喜歡被狂風暴雨侵襲,就好像文人墨客喜歡雪的世界。
可又有誰能明白生活在雪地上瑟縮的狼的感受呢?
李憐仰頭大口喝酒,其中苦白乾居多。或許喝酒能麻痺自己,讓疼苦減輕。
他爛醉如泥地躺在長街上,沐浴在陽光中,彷彿陽光都感覺自己在照耀著一堆狗屎,所以漸漸遠離了他。
他旁邊有個貌似弱不禁風的老乞丐,牙齒脫落殆盡,披頭散髮著。
一條胳膊偷偷藏在衣袖中,自顧自慘叫痛哭,以求博取同情。
忽然,一個長得還算湊合的閨閣小姐路過,也不知道她那根腦筋搭錯,竟然朝李憐扔了一個銅板。
果然,長得不算太醜的男人,到哪個行當都能“叱吒風雲”。
滾落在他的腳後跟下,骯髒的腳後跟下有一枚乾淨光滑的銅板,盯著銅板的正是那個演技拙劣的老乞丐。
自己如此賣力卻一分錢都沒有得到,而別人無所作為卻輕而易舉就得到錢財。
越想越氣,越氣越想,越想越火,“滾!”他終於如火山爆發般發怒了。
老乞丐凶神惡煞踹了他一腳,“這不是你該待著的地方。”
李憐尚自半醉半醒,隨口問道:
“那你這老瘋子為什麼能待在裡?”
老乞丐從長髮中揪出一個肥肥的蝨子,吐了口唾沫,正落在李憐衣袖上,“老子沒權沒勢,沒爹沒孃。偏偏天不讓爺活,給老子搞了個漿糊腦袋,這就是我躺在這裡的理由。”
“不對!”
李憐斬釘截鐵地說到,搖搖晃晃地爬起來,靠在牆壁上,雙眼迷迷糊糊好似黑夜中的星星在閃爍。
“哪頭不對?”老乞丐反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