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泅渡,他想自救。
“王折,王折?”
陳留眉擰在一處,微微發顫的雙手扶著眼前臉色驟然白的嚇人的人。他小心翼翼地挪動著步伐,將那人帶到走廊邊的座椅上。
他的心裡跟著這蒼白的臉色一起亂了。他一面像熱鍋下的螞蟻,一面又強迫著自己冷靜。
剛才他本來是回頭等王折的,他也明明看到王折笑了,要跟上來,卻在那個華裔開啟門,那個監護器的長鳴聲從屋裡傳出來的時候,他看到王折的臉上的神色變了,是茫然,是失措,是無所依傍。
陳留急切地邁了兩步走到王折身邊,一把扶住了打了個踉蹌,身形不穩的王折,但不知道為什麼王折卻一直用力地抓著他的手,一直不肯放。
王折卻久久沒有從那一陣監護儀的長鳴裡緩過來,直到那些醫護人員進了屋子搶救後而帶上門的時候,門叩在門框上輕輕的一聲“嘭”,王折才打了一個激靈。
他低頭看著被自己的手抓得已經紅了的那個“浮木”,循著“浮木”看過去,毫不意外地,是陳留鎖成“川”的眉頭和滿眼的擔憂。
“我……”
王折看著蹲下來,為了視線和自己平齊的人,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麼解釋,反而更顯得無措起來。
陳留的手反握回去,低聲問:“好點兒了?”
“嗯。”王折抬了眼,去看陳留,視線卻在接觸陳留身後那個沒有拉上窗簾的窗戶那裡停了停。
窗戶裡是病房內醫護人員施救的情形,來來往往的人影明明還是有那麼多,卻怎麼都遮不住那個最刺目而顯眼的畫面——心跳監護器裡的畫面上沒有了心跳波。
這畫面太熟悉了,熟悉到了讓王折到了害怕的地步。
王折掙紮著抽開目光,合上眼,低了頭,往陳留身邊湊。他的聲音在唇邊打著顫,直直地傳到了陳留心底,讓陳留也跟著不安,跟著忐忑。
王折也變得更不安起來,他對陳留央求道:“帶我走,離開這裡……求你。”
陳留答:“好。”
陳留知道他不能答更多的字了,再多一個都會洩露他比王折更沒有底,洩露他被王折傳染了,他也開始恐懼了。
陳留沉穩的一個字落在王折耳裡,總還是有影響的,王折的目光沒了之前那樣無措的意味。
他將王折攬進懷裡,不明就裡,卻還是伸出了一隻手掩了王折的視線,貼在王折耳邊,商量道。
“睜開眼,我替你擋著,你只看路,行嗎?”
但這個商量,其實陳留也沒有想等王折的答案,他只是想說他可以替他擋了。無論好的,壞的,還是那些王折沒有說給他聽的,他都會替他擋。
只是另一個人還沒有把他的這句聽進心裡去……
他領著他往走廊盡頭的電梯走了過去。
陳留領著王折去了這家療養院的地下停車場,找到了他們來時華裔接他們的那輛車,車鑰匙是之前他在草坪看雲的時候跟人要的。
陳留給王折開了副駕的門,等還在緩神的王折坐好了,自己才坐回駕駛室。
“我……”王折看著那個坐回駕駛室,發動了車之後,就遲遲沒有其他動作的人,才不溫不火地說道:“沒事了。”
陳留聞言抓著方向盤的手握緊了,又松開來。他側首看著坐在副駕上的人,連連深吸了幾口氣,才壓下自己在王折最後那三個字出來時,陡然而生的想砸了方向盤的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