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天漸漸地暗了下來。王折跟出來的時候,就看著店外點煙人的身影,他周遭的風景在王折的眼裡都變的不太清晰了。
王折的眼裡,只剩下了那一個人,腳步也慢了下來。
陳留的餘光是瞥到了的。但他自然地轉過身,背對著王折。王折看著陳留的動作,也沒再走近,如陳留所願,他止步在他身後幾步的位置。
不遠,也不太近,就像他們之間的關系。
王折抽出了自己的煙,點燃了,看著陳留的背影。
嘴裡吐出的白煙擋在了視線前,也遮住了他和陳留之間隔卻的千山萬水,讓王折一瞬間異想天開。
——可能他出聲喚“陳留”,那人就會回頭,就會像以前一樣,走到他身邊,就會像個老朋友一樣寒暄著,笑著問他這幾年過得好還是不好。
那他就可以實事求是地告訴那個人:“不好,哪裡都不好。”
但是異想天開到底是異想天開。王折手上的一根煙卻燒盡了,甚至有些燙手了,那人還是不肯面對著他,而等到那煙都散了,他們之間的那道“四年”罅隙又橫亙在眼前了。
“對不起。”王折看著眼前的人,輕飄飄地說道。
這三個卻在王折心裡一直是沉甸甸的。這三個字,是這四年來,他最想對陳留說的。
他其實想了很多,想如果他沒有先從那個光芒萬丈的地方退開,或是沒有把陳留看到心口上那個位置,沒有一口答應做這個天才選手的輔助,又或者沒有一意孤行地要來打比賽……
可這些如果,再怎麼放入現實也是沒法成立的。四年前的事,再經歷一次,王折還是會再做一次同樣的決定。
陳留該是他心底裡顧看著的人,是能和他並肩榮光的人,卻不該是那個該為生活所累的人。
說到底還是他捨不得。
王折的目光裡多了幾分綿長,是沉湎過去不肯放下的綿長,但他的這份綿長,在撞到陳留的後背時,就退縮了。他收回了目光,滅了指間燒手的煙頭,也錯過了陳留肩膀的微顫。
他等了許久也沒等到陳留的回應,但他不知為什麼就是能篤定那輕飄飄地一句,陳留是聽到了的。
只是陳留沒回應,或者說不想回應。
王折的目光瞥到了陳留手上的那根煙,還是在沉默裡嘆了口氣,提醒陳留:“煙抽完了。”
陳留在他提醒的那一刻鬆了手,手中已經燙手的煙頭被丟在了腳邊。之前夾煙的手仍然帶著點輕顫,洩露了他心頭的那點動搖。
他轉過身來,聲音低卻帶著鄭重其事的意味:“王折。”
天暗了,路燈的光卻驀地亮在了他們二人之間,照亮了他們眼前的彼此。
王折看著眼前人,沉穩地一聲:“嗯。”
陳留卻沒有抬頭,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腳攆滅了煙頭,才猶豫不決地問道。
“還……會有下一個四年嗎?”
王折為陳留這句話怔愣了,他皺了皺眉頭。
還會有下一個四年嗎?
下一個……分別的四年,還是下一個有他也有陳留的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