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珈藍忍不住微笑起來,輕輕柔柔地扶著有蒲,幫她躺倒在床上。
那是一個無比美好的夢,醒過來的時候也無比美好。
尉遲珈藍覺得自己會一生都記得這個經歷片段,記得此刻心中的感受。
尉遲珈藍站了起來,懷著這樣美好的心情,再一次吩咐好下人照顧有蒲後,一個人又去了廟堂。
大巫的工作裡,去廟堂觀測國運是項重要的工作內容,所以下人們很樂意見到尉遲珈藍過去。而且今天的尉遲珈藍眉目柔和了許多,下人們見到放鬆了許多。
一切都是你好我好的和樂融融景象,除了廟堂,陰涼依舊,煩擾人心的似嘲笑的鈴聲依舊。
尉遲珈藍一進到裡面,面色又沉了下來。
表象終究會在這裡被撕下,留下的是赤裸裸的真相。
不管你如何哀求祈禱,都是一樣的。
如果神明那麼容易被動搖,就不需要供奉他們了。
尉遲珈藍跪坐在地上不動了好久,才恍恍惚惚地伸手拿起龜甲,像以前一樣處理。
雖然龜甲每次被燒的紋路都不同,但都是變化了表述方式,跟尉遲珈藍說著一樣的內容。
那些內容就如同尉遲珈藍閉上眼睛看到的黑暗一樣,灼痛著人心,把人心所祈求的生氣和希望一點一點地腐蝕掉。
尉遲珈藍覺得自己的心已經死得不能再透了,甚至開始質問著自己,為什麼要重複這些已經註定了的沒有任何作用的事情呢,難道不該趁著有蒲還活著……在她還活著的這些短暫的時間裡,多點陪伴她嗎?
可是……可是……那就是真的等死了啊。
為什麼他自小到大,算過的每一件事情都有生機,唯獨這一件……
難道這真的是改命的代價嗎?
命數不容私自改變。
那既然這樣,為什麼還有這種方法誕生?解決的辦法為什麼又是幫忙改變的人死掉?
尉遲珈藍睜開了發紅的眼睛,將手上的龜甲狠狠地摔向了地面,摔成了幾塊還不滿足,用腳踩得更碎。
這是無禮,這是蔑視天道。
但如他想的一樣,沒有任何的東西過來懲罰他。
在神明面前他們如同螻蟻一般,螻蟻的發洩不足掛齒,只需要懲治不聽話的螻蟻,以儆效尤,維護說一不二的規定就好。
沒有任何一點人情味。
曾經尉遲珈藍覺得這樣很好,甚至還極其擁護,可是他如今覺得這樣的神明實在是冷漠得讓人發寒,讓人失望。
他像是個極其怕冷的人一樣,用有些蜷縮的姿態回去了,身影落魄,如同孤魂野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