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清晨天還沒有亮,僕人還在熟睡得香甜的時候,這兩個人就自然醒了。
兩年前的單晏隨是一醒過來就不會再睡的主兒,但僕人還未過來,所以他只是點了蠟燭,在房間裡找書看。
昨晚知道單晏隨失憶情況開始的楚徵儀則開始嚴陣以待,一睡醒就去了廚房,準備弄些吃食給單晏隨吃。
楚徵儀是心中平靜地幹著,單晏隨的心情卻很不好,因為他發現了書架上多了不少他根本不屑於觀看的書,甚至還有一些是描寫低俗無味的話本。他不可能買這些的,所以應該是楚雙儀買的。
自己一向和別人涇渭分明的領地被入侵的感覺讓單晏隨一大清早就面色黑沉,他的胸口像是積淤了一個上不去也下不來的氣。大清早的最容易積肝火了,單晏隨閉著眼睛佇立了會,放好了書——他實在是沒有再想看下去的心情了。
他開始認真端詳他的屋子,屋子的大件擺設還是一樣的,但細微處多了很多不同,單晏隨的手指焦躁地敲打著路過的每一處不一樣的地方,嘴唇緊抿。
有幾處地方是單晏隨上了鎖的,裡面放著單晏隨最新寫的體悟、人際往來的信件和賬本——兩年前本該是這樣的。
單晏隨只是想開啟看看多了些什麼東西,好盡快了解兩年裡發生的事情。雖然他不愛和人交流,但還是得交流。
藏鑰匙的地方還是一樣,然而單晏隨拿著鑰匙一開啟就敏感的發現這些鎖上的櫃子裡擺放的東西的方位已經不一樣了:
最新寫的體悟和賬本等隨便擺放在了一起,單晏隨翻閱了下,裡面還有不少是字跡不同的人寫的,是很潦草的賬本和手抄的經書之類的內容。
他一向最是珍視自己的作品,也很愛分類,怎麼可能這樣隨便?
拿了一些看單晏隨就心煩得看不下去了,隨意丟了回去,把開著的櫃門隨便地推了回去,然後繼續開啟櫃子看,結果看到一櫃子的甜食……放甜食的櫃子剛好就在他放心得的櫃子的隔壁。
單晏隨又靜立了一會兒,用手扶著額頭,面無表情地睜著眼睛。
他不懂未來發生了什麼,但他現在一點也不喜歡這個未來,透過這些小地方可以看出好像楚雙儀和他的感情很不錯,但這點更讓他感到惡心。
他是很討厭和別人身體接觸的人,除非父母,所以哪怕被人自然地拍著肩膀,他都無比抗拒。
但最讓現在的他抗拒的是,和他接觸的楚雙儀還是他自小覺得談不來,下意識避讓的人。
單晏隨的睜著的眼睛終於動了起來,讓他整個人不再像靜止的雕刻。
有些事情既然一天都忍受不了,那就想辦法隔絕吧。
單晏隨穿了一件樸素的黑衣外套,開始清理那些不該存在的痕跡。
櫃子的東西比較重要,單晏隨打算等清理得差不多了,再清理那裡,免得弄髒或者搞丟裡面的東西。
所以他最先開始動的是房間裡書架上的書,只弄好了兩排,天色已經亮得差不多了,但工程還遙遠著,單晏隨準備繼續,門口就有人敲門了。
即使一開始沒有聽到說話,沒有回頭看到門窗上的剪影,單晏隨也知道這個敲門的人不是阿大。
熟悉的聲音溫柔地響起,是他並不需要的關懷。
“我做了早餐,可以進來嗎?”
來人做的是這種謹小慎微地請示舉動,而不是因為是夫妻就直接開門,這還是讓單晏隨有些滿意的。
至少他暫時不用廢話一陣了。
“放門口吧,待會兒我去拿。”單晏隨直接說道,他以前也是這麼對阿大說的。
門外的人動作停頓了許久,才低沉地說道:“好。”尾音有些顫抖。
吃的東西被輕輕放在了地面,但在這寂靜的淩晨還是傳出了瓷器相撞的清脆動靜。
一陣衣服的摩挲聲後,人終於離開了。
她來的時候沒能多說幾句話,甚至不能和屋內的人見上一面,壓抑的情緒透過門窗上壓抑的肢體語言表現出來,從那沉默中蔓延,但單晏隨只是目視著門窗上的不該存在的黑色影子消失。
既然覺得分開才是好,沒必要的同情就不需要出現了,更何況他本來就是很少對人産生同情情緒的人。
在他抽書的過程中阿大有拿來洗漱的用品,單晏隨只讓阿大拿進屋子,又同意阿大把食物拿進門內,就讓阿大走了。
直到把書架上多餘的書抽完,用布包好,又簡單洗漱了下,單晏隨才去吃早餐。
不必說,食物必定是涼了的,但單晏隨並不嫌棄,因為他本就經常吃涼的,又不沉迷飲食。
楚雙儀拿來的東西有些多,有他未見過的花樣,味道也是極好的,但單晏隨剋制地只是每樣吃了幾口,待腹中飽了,便放下了筷子,喝了點水清除口中味道,然後繼續清理房間裡那些他看不順眼的多餘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