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雉一臉疑惑的看了王子介一眼,伸手在草氈子下面翻找。
一個藥瓶!
呂雉將藥瓶開啟,聞了聞,氣味與她曾經受傷時大夫給的藥相差無幾:“大致是療傷的藥物吧!”但是送藥之人來路不明,這藥若是放在平日裡,她是萬萬不會食的。
但現下……她看了看自己身上化膿潰爛傷口,遲疑了片刻,她便將藥放進嘴裡含著,待藥在嘴裡化成了水,她又將它吐了出來,附在傷口上。
第二日,她便看見傷口逐漸的癒合了,這下,她才放心的食藥。
自從有了藥,呂雉的創口也好得快了不少。平日裡,她看著周圍的獄友因為受了傷,久未得到救治,全身發熱而死。
她憑著牢獄裡微弱的燈光,看著獄卒將那渾身布滿潰爛傷口的勞役,從她眼前拖走。
那時的她是懼怕。懼怕死亡,懼怕自己會和他們一樣,渾身潰爛著,醜陋的、痛苦的死去。
她害怕極了,她怕自己會和他們一樣,帶著那一身頑固的傷疤,以一種卑微、默默無聞的方式死去。
每到這個時候,她總能感覺自己身上的傷疤,在她的肌膚上,開了花,長在肉上,根枝長進了她的肉裡,攀上了她的骨骼。
她甚至能夠感到她身上的創口,在她的面板上一點一點的擴散,然後她身上的創口中開始混合著什麼東西,然後她創口開始流膿,開始潰爛……她的身體也開始慢慢發起熱來,像一把火似的。
最初還是小火,可是她創口上的膿水化作了酒、化作了油,流進了那團火中……火越燒越大,好似要生生把她焚掉似得
最終,她的身體變得滿目瘡痍.
她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能夠結束,她總覺得每一天都很長。她以為,她能夠逐漸習慣這種度日如年的生活,亦或者,她能夠在這種漫長黑暗中看到生的希望。
只是她沒有,她等了很久都沒有發現半點光明……好幾次她都以為她會在昏迷中死去。
有時候她在想,如果,有一日她真的沉睡在了這夢境中,她會怎樣。
可想了又想,她發現,如果就那樣死去,她是不甘的,但她卻又是快樂的,因為那是解脫。於是在夢境中死去,便成了她最想要的一一若是清醒的時候,她便又會想到她的孩子、她的阿季、她的父母、她的……
如此多的牽掛,她又如何能就獨自撒手去了呢?
於是她便喜歡上了昏迷時的那種感覺,雖然,她的生活並沒有改變。但是那樣的渾渾噩噩比起清醒時心裡和精神上所受的痛哭會好上很多,不是嗎?
這時候,兒時她爹爹告訴她的: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系所為,必將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都變得不那麼重要了,她現在想的,就是要麼死去,要麼痛苦的活著。但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任敖出現了。她雖然不指望能從任敖身上得到救贖,但當任敖用他那清澈的眼睛看著她,並告訴她‘嫂夫人真乃巾幗也’的時候,她心中的那些苦惱和困惑竟莫名的,全都釋然了。
一天……
兩天……
三天……
她就這樣一日一日的煎熬著。任敖有時總會來給她送些吃食,或者療傷的藥。
日子久了,呂雉竟就認為,任敖,就是王子介所說的,那個神秘的送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