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雉靜靜的看著王氏,看著王氏眼角的細紋悄悄的重疊,越疊越厚,越疊越深,最後,呂雉覺得這些細紋慢慢化作了一張面具,悄悄的籠在王氏臉上。
終於——她的笑破碎了,露出了那副滿懷心事的臉。
“嫂嫂?”
呂雉看著王氏手指生硬的擺弄著衣角,便喚了她一句。
王氏受驚抬起頭,她見呂雉一臉和煦的望著她,她吸了吸氣,松開了指尖纏繞的衣裳,對她道:“我這幾日右眼皮子總是在跳,而且阿交回來得也比平日裡晚了……我……我覺得……我覺得他心裡有了別的人了。”
說到這兒,王氏便咬著嘴唇低頭不語了。
呂雉看著王氏想著王氏前幾日大張旗鼓的為劉仲納妾的事情,也不禁有感與王氏心口不一的苦楚。
女人的愛可以嘴上很大方,但心底裡卻是很小氣的,不捨得拿出一分一毫。
“嫂嫂現下預備怎麼辦?”
呂雉看著王氏,看著她的眼眶漸漸泛起了紅暈,眸子裡也濕潤得要下起雨來。
呂雉見王氏不沒有言語,自己也不急,就靜靜的等著她、看著她。
半晌,王氏舉起袖子擦了擦眼淚兒,對呂雉道:“他若是想納妾,我由著他便是了,也好延綿阿交這一脈的子嗣,誰叫我現下已無法為他生養了呢!”
呂雉靜靜的聽著,聽著王氏聲音裡泛起的哽咽。
“嫂嫂莫是多想了吧!二伯子對嫂嫂的情深意長,是全沛縣的人都知曉的,那日……”呂雉說到這兒,心裡尋思了一圈,便停住了。
“得知嫂嫂的事情後,二伯子便拿著菜刀,不管不顧的要去與那狗官拼命!這等的情深意長,嫂嫂只消去問問,整個沛地又能找出幾對?”
“是啊!阿交待我情深意長,願為了我去同他人以命相博,他待我至此,我又何忍見他膝下單薄?”
呂雉見王氏拿定了為劉仲納妾的主意,心中卻生不出半點欣慰,反倒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時劉元醒了,“哇哇”的哭鬧。
王氏見狀,便對呂雉道:“元兒一醒就又得有你忙的了!我就先走了!”
呂雉起身欲送,王氏卻止住了,對她道:“你只管照顧元兒罷!就莫送我了!”
見王氏走了,呂雉便低頭“嚶嚶嚶”的哄著劉元。
她伸手點了點劉元的嘴角,見劉元伸出粉嫩的小舌頭欲舔自己的手指,呂雉知道劉元定是餓了。
她便起身去關上房門,給劉元餵奶。
果然,沒過多久,劉交便納了妾。由於沒有操辦,呂雉也不記得,那娶親的日子究竟是什麼時候了。只記得,那時的天氣好像還沒有涼透。
劉仲娶的是一個花滿樓裡叫蓮心歌姬,賣藝不賣身的那種。但用曹氏的話來說就是:“生在花滿樓那樣的風月場裡,身子那還由得自己半分?說著是賣藝不賣身的,那也只是表皮子漂亮,但裡子裡,卻和那些賣身的妓女一樣,是壞了的!”
劉公劉母本也不反對劉仲納妾,只是見他娶個風月場裡的女子,卻引來了劉家一幹人的反對。
但劉仲的性子向來倔,好不容易碰上個自己喜歡的姑娘,旁人又能攔住半分?
至於王氏,她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裡也定是不好過的。雖說王氏嘴上總總是不饒人,但內裡卻是個好像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