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忽聞遠處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我回頭一看——曹氏正扶著她纖細的腰肢,笑得渾身亂顫。
眾人皆側頭看她,為首的官兵羞怒,問道:“你笑甚?!”
曹氏這才扶著胸口喘了好幾口氣,還伸手揉了揉笑僵的臉,目帶風情的看著為首的官兵,擺弄著腰肢便走了過來。
她輕輕拂了拂為首官兵的胸膛,媚笑道:“現屋內淨老弱婦孺,哪有官爺要抓的儒士?”她頓了頓,道:“官爺整日奔波勞累的,不若奴家做東,請各位官爺上奴家的酒肆喝酒吃肉?”
那官兵一把把曹氏推到在地,只見曹氏微蹙了蹙眉頭,可只一剎便松開了。
王氏見狀嗤笑一聲,也不去理會她。連平日裡為人和善的許氏也閉著眼搖了搖頭。
官兵對曹氏道:“你當我是何人?!吾等可是為朝廷效命的,自是當做到法外無物,法存於心!你這般低賤之身,且莫毀了我清名!”
我見曹氏為劉家受了羞辱,卻無人願幫她一幫,心中也不禁對她生了憐憫之意,於是我道: “官兵欺民又是那條法律的規定?荀子曰:’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此亦君舟民水之理,爾等這般欺民,豈非是想借國法之名,覆了始皇?!”我語氣不重,可言語卻逼人。
官兵氣急,指著我道:“我看你也是儒士!來啊!先將她綁了!”
官兵們群群圍了上來,我不禁往後退。自打有了孩子,我變得惜命不少,眼見退無可退之時,王氏卻拿著耜擋在我身前。官兵只頓了頓,又逼了上來。王氏拿著耜就向官兵們掄去,可卻讓他們給閃開了。
王氏見失手,又欲拿著耜向他們掄去。官兵們見王氏一次次的拿著耜往他們身上掄,也怒了,雙手緊緊的抓住耜,用力一扯,王氏便撲到在地,官兵們“哈哈”的笑了起來,可沒多久他們的笑也止住了,變了臉色——王氏的身下流出了一灘深紅色的血!王氏懷孕了!可這孩子還未曾被人發現,卻死了!
王氏面色慘白,渾身疼得微微發抖。她看著身邊蔓延開來的血跡,她張大了嘴巴,無聲的痛哭了起來,她的身子也因此抖動得更劇烈了。官兵們見狀急忙逃走,呂雉大喊一聲:“快去尋大夫!”便沖王氏撲了過去,欲扶她,卻又怕傷了,不扶,這逼人的寒氣又怕使她上了身。劉母見狀伸手了來扶她,還對呂雉大喊一聲:“快搭把手,將她扶進屋裡去!”
許是王氏受了寒,在被窩裡,卻也不住的發抖,呂雉掀開被子一看,血將身下的被子都一染紅。這大冷的天,身下卻濕了一片,自然是冷的!呂雉將王氏的被子掖了掖,見她還是瑟瑟發抖,便將她抱住,一身取暖。
王氏將頭深深的埋進了呂雉的懷裡,痛苦的抓著呂雉的衣裳,指甲摳進了她的肉裡。可呂雉卻也不動,默默地抱著她,讓她的淚盡情浸進自己的衣服。
大夫起身,沖我們揖了揖拳,嘆了口氣,便喪著氣離開了。家裡人都陰沉著臉——因為王氏不僅失去了這一個孩子,她還將永遠都不會再有孩子了。呂雉雖平日裡總與她不睦,可她卻在危急關頭擋在了自己的身前,呂雉心想——我這輩子,終是欠下她的了!
劉仲的臉色陰沉得發青,他攥緊了拳頭,憤怒使他整個額頭都暴跳著青筋。整個屋裡靜悄悄的,沒有人敢說一句話。忽然,劉仲轉頭直直向灶房走去。劉季和劉交趕緊上前去攔住他,可他咆哮著掙開他們的束縛,紅著眼沖他們吼道:“欺妻殺子之仇我必報!爾等若敢攔我,我定與你們斷了兄弟之誼!”
劉仲平日裡雖說性子是急了些,可道出斷了恩義之事也是頭一回,可見他是真的怒了。
劉季和劉交不禁止住了步子,劉仲沖進灶房拿了把菜刀便沖了出去,阿季只稍一愣,也在牆角去了耜,便跟了出去,嘴裡還大吼著:“乃公吾,去抄了他們的老巢!”
家裡的人都怕他們一時性急沒了分寸,會鬧出事情,全欲跟上去,可劉交卻伸手止住他們,道:“你們別去,留在家裡照看嫂子便好!我去看看啊!”
低著頭不語,靜靜地聽著劉濞的哭喊。
呂雉是極少見劉濞落淚的,可現在他卻跪在王氏身邊哇哇大哭,嘴裡還“娘親!娘親!”的喊著。
呂雉抬起頭,望了望王氏——她淚痕還貼在臉上未幹,只是神情呆滯,毫無生氣。呂雉向來是不喜王氏的,因為她總是沒來由的針對自己,這令呂雉心中不暢。只是她卻無論如何沒有想到,王氏卻會為自己,在官兵身前擋上一擋,這不禁讓呂雉在心中頓生了愧疚。
呂雉深吸了一口氣,屋內濃濃的血腥氣從她的鼻孔蔓進了她的身體裡,呂雉膝蓋一彎,重重的跪了下去,給王氏拜了三拜,道:“承蒙嫂嫂捨生相救之恩,若嫂嫂不棄,娥姁這腹中的孩兒今後也是嫂嫂的孩子,娥姁必叫他好好孝順嫂嫂。”
呂雉話音落了片刻,王氏才緩緩轉過頭來,呆滯的目光也開始慢慢滲進一些神色。她伸手輕撫呂雉微微隆起的肚子,手指顫抖。
呂雉將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肚子上,王氏驚愕的抬頭看她。呂雉對她道:“我和這孩子的命,都是嫂嫂救來的,嫂嫂從今往後便是這孩子的娘親,稚兒也定視嫂嫂為親姊!還請嫂嫂勿要嫌棄!”
王氏的眼中含了良久的淚,終於溢了出來。
呂雉從腕上取下那隻劉家祖傳的鐲子,為王氏帶上。王氏驚詫的抬頭看她,呂雉道:“這鐲子本就是劉家的寶貝,我這初入家門的媳婦又怎麼配得上她?旁人還以為我是帶著玩的呢!還是嫂嫂帶著,方能顯出這鐲子的貴重。”
眾人又有誰不知呂雉這是說的,這只不過時自謙的客套話。但王氏卻也沒拒,由著呂雉為自己帶上。
而劉家,自那以後,再無官兵來劉家徵役。而王氏也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的從不能生育的事情中緩了過來。其實我們所有人都清楚,她怎麼可能真的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