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時時陷入昏迷之中,口中說著一些胡話也聽不清楚她究竟在說什麼。跟她來的侍女媽媽們想要回去找她母親,卻迫於她早就叮囑過不許告訴她孃家人。
她一個人像是要扛下所有的苦難。
又一次半夢半醒之際她似乎聽到了元乾的聲音,似乎在詢問她可醒著,聲音冷淡又疏離。
侍女說還昏迷著,然後開門聲響起,又走了,如同他沒有來過一般。
她大好的時候去給婆婆請安碰見了白玉流,她妝容精緻容光煥發,而她的肚子更是已經顯懷了,她笑盈盈的對她道:“忘了同姐姐說,妹妹已經有了夫君的孩子。”說著她嬌羞的道:“夫君本不願意妹妹告訴姐姐的,但是妹妹覺得,總該同姐姐說一說的。”
季碎並不是在宅院之中長大,哪裡懂得宅院女子之間的明爭暗鬥呢?她並沒有聽懂白玉流的弦外之意,卻覺得心像是被人狠狠的撕扯了一番一般。
那麼痛。
她扯扯嘴角道:“既然懷了就好好養著吧。”
說完徑直離去,與白玉流擦肩而過的時候白玉流不知道怎麼的,竟然跌到在地上,然後是她見了紅,大夫請來了好幾個,說是受了驚嚇。
元乾自然而然的懷疑到了季碎的頭上,那是他們之間第一次爆發爭吵。哪怕季碎再容忍,再苦心維護他們之間的關系,卻還是無法阻止他們之間漸漸腐蝕的太平。
“我知道你怨恨我納玉流為妾,但當初是你點頭的。”
她的夫君怒氣沖沖的道:“我知你怨恨我將管家之權交給玉流,但是季碎,”他看她,吐出的字句像是箭矢一般箭箭正中她的心口,卻還不自知。
“你原本就不是一個從小受到良好教養的貴族姑娘,你也不懂得如何同別人交際,更不能做得如玉流一般好。”
“你可知道他們是怎麼說我的?說我堂堂元家高門,竟然娶了一個半生為乞的女子為正妻!他們都說我是乞公!”
想起那些被嘲弄的時刻,元乾臉都發紅。
他長這麼大,什麼都做得好,每次都滿足了父母的期望,哪裡受過別人這樣諷刺。最後娶妻卻成了他的一個汙點,他原本沒有那麼討厭季碎,卻在成親之後越發的厭惡她。
甚至帶了絲絲怨恨,為什麼她會成了白家的千金小姐,為什麼要揭穿白玉流的身份?
他將心中的怨恨悉數說了出來,季碎面色蒼白,身子微微顫抖,她似乎想要反駁什麼,想要開口說話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牙齒都在打顫,她彷彿墜落在了一個冰窖裡。
“那我呢?”
她抬眸看他,努力平複自己內心問出一個問題。
“那我呢?”
“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是你該愛的人。可你給予我尊重了嗎?”
“白玉流只是一個妾,此前她享受了我十五年的榮華富貴,夫君啊,”她幾乎是字字泣血,“為什麼你不是心疼你的妻呢?”
元乾看著她,口中卻不受控制的道:“那不是玉流所能選擇的!與她無關!”
口中這樣說,但他再來一次,卻在季碎的目光之中看到了從前他忽略的東西。
那是一個女人對於一個男人愛到絕望的痛苦掙紮。
“後宅你管不好,有玉流幫你管。可若是你連人都做不好,”他冷冷的道:“那你就回白家吧。”
他說完抬腳就走,他沒有看到季碎眼中的光亮像是被風吹滅的燭火,再沒有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