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後來,沒後來了啊,他還是不讓我進山。他知道你在加拿大又不幹嘛。皇上不急,急死太監,我就讓他們給你發了個邀請,和我們一同來拍雪豹。結果你又把我氣死了,收到邀請三個月都沒動靜。”
“……”鹿鳴沒再繼續往下追問,看了一眼旁邊專注著開車的男人。
她那三個月的心情,很煎熬,現在才知道,他知道了她在加拿大,心情並不比她輕松。
喬森教授傾身向前,看向鹿鳴:“鹿,後來你為什麼又突然答應回中國了?”
“那個,我,就是……想回來了,沒什麼原因。”
喬森教授顯然對她的答案很不滿意,轉頭看向靳楓。
“昆,你後來是不是偷偷做了什麼?”
“沒有。”靳楓聲音幹脆利落。
“不可能。你們都不告訴我,我要被你們兩個氣死了。”
喬森教授用力往後一靠,佯裝生氣的樣子,閉目養神,不再說話。
鹿鳴和靳楓對視一眼,很默契地不作聲,她看窗外的風景,他看向前方,繼續專注著開車。
為什麼她會因為一次分手錶演,受到觸動,最終選擇回來?可回來了,一次又一次準備離開,最終卻離不開?
為什麼他知道了她在加拿大,想盡各種辦法,瞭解她現在的生活,甚至幾番輾轉,找到了她公寓附近超市老闆的聯系方式,卻並沒有直接聯系她?
靳楓一直不明白,他委託那位四川大叔,讓她知道玉侖河發生了山火,是想告訴她這個地方很危險,不要來。
她卻偏偏在這個時候回來了。
誰能相信,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是這樣。
時間就像一片荒野,你在這裡,我回來了,相遇和重逢,不早不晚,都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事。
久別之後,如果最終還能走到一起,用千載難逢來形容,也豪不誇張。
他們像是同時想明白了這個問題,雙雙回過頭來,看向對方,不用開口說一個字,僅僅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各自在想什麼。
可惜有外人在,不然,這種情形下,車子會停下來,他會吻她。
她也是。
“唉,我這個大燈泡啊,照得好辛苦。”喬森教授突然睜開眼睛,很應景地感嘆了一句,“拆一座廟,也不毀一樁愛情。昆,鹿,你們結婚,一定要請我喝喜酒啊。”
“好,一定。”這次,靳楓回答得很快,聲音很響亮。
鹿鳴也點頭答應。
越野車在石子路上顛簸了很長一段,開到路的盡頭,在山腳下停下來。
三人下車,徒步上山。
亂石嶙峋的山路,只夠一人同行,喬森教授走在前面,鹿鳴走中間,靳楓走在後面。
他們邊走邊聊,談論一些雪豹相關話題。
鹿鳴從談話中瞭解到,喬森教授是最早一批得到中國政府批準,進入羌塘無人區,開展雪豹及其他野生動物研究的外國人。
不只是中國,尼泊爾、巴基斯坦、蒙古國等大部分地區的雪豹分佈情況,他都考察研究過。他寫的書和研究的野生動物,遍佈全世界各地。
“喬森教授,您為什麼會選擇做這些事呢?”鹿鳴一直有這個疑問。
“第一次到中國西部,粗狂的高地,黃褐色的平原,大風呼嘯,高山上覆蓋著白雪,我看到了一大片的藏鈴羊,那一刻,我激動得連呼吸都忘了。第一次拍到野生雪豹的照片,那對霜白的眼眸和煙灰色的皮毛,像刻在了我心上,我激動得眼淚都掉下來了。”
喬森教授停住腳步,回頭看向鹿鳴,臉上不再是小孩子般的愛情,卻很鄭重。
“我非常確定,我的選擇是對的,我這一輩子只做這一件事,希望能為這個星球留下一些珍貴的荒野碎片,守護那些無比美麗的野生動物。排在第一位的就是雪豹。我好像覺得我生來就如此,這是寫在我基因裡與生俱來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