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聲音聽起來確實很疲憊,靜默片刻,看向鹿鳴。
“我哥一直很辛苦,雖然他不說,但我知道,他很想有個家。北鹿姐,如果你能給他一個家,我會很感激你。”
她說完,趁鹿鳴走神,松開了手,把車門關上了。
“……”鹿鳴看著緊閉的車門,呆愣半晌,轉身準備進屋。
張小雄提著裝好菜的保溫盒從裡面走出來 。
“北鹿姐,”張小雄叫住他,站得畢恭畢敬,看起來有些緊張,“一直想找機會跟你說聲‘謝謝’,也欠你一聲‘對不起’。”
鹿鳴一時沒反應過來,他為什麼這麼說。
“就是上次北山火災以後,你在客棧被人襲擊的事。”張小雄低下頭,聲音也低了下去,“那人是我弟。”
鹿鳴這才明白,他說的是張小松。
她一直在想,山火發生當天,縱火犯怎麼會知道她住的客棧,甚至好像對她的資訊掌握得十分清楚,一定是熟人。
她和程子濤上山佈置紅外相機,張小雄一直在做他們的司機,無意間在張小松面前透漏她的資訊,也不無可能。
“雖然他是你弟,但他是他,你是你,他做的事不需要你來承擔責任。並且,你也是無心之失。”
“我應該早想到,他會對你下手……算了,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想對你說聲‘謝謝’,是覺得,你沒有和其他人一樣,看不起我。”
“你太敏感了,大家都是平等的,沒有誰看不起誰的說法。”
“不,”張小雄斷然否定,“像你這種天之驕女,有特權不把我們這類人放在眼裡。你也不會明白,我們這種身處社會最底層的人,是什麼心情。你和三哥……”
張小雄欲言又止,似是醞釀許久,才擠出最一句話:“我們都希望,三哥能幸福。”
鹿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呆愣在原地,張小雄上車,把車開走,李章程什麼時候走出來,她都不知道。
“北鹿小姐,你和三哥以前的事,我最清楚。說心裡話,我一直覺得你對三哥不是真心的,你只是想玩玩而已。”
“……”鹿鳴赫然看向他,還沒來得及反駁,李章程來了個轉折:
“現在,我知道你對他也是真心的,但讓你不顧一切為他留下來,也很難。你有你的顧慮,我能理解。在感情上,三哥其實和小武一樣,都是一根筋的人,掉進去就出不來。他這麼好的人,沒理由一輩子都享受不到家庭的溫暖。他需要的人生伴侶,應該像樹一樣,種在一個地方,就不會輕易再轉移。所以,北鹿小姐,我希望你能慎重,考慮清楚,你們要不要在一起。在一起了,就不要輕易鬆手。如果不能,就不要對三哥承諾你做不到的事,比如婚姻。”
鹿鳴心裡苦笑,也終於能理解,為什麼整個晚上,他們都在灌靳楓酒。
春晚已經開始,袁一武和達哇踩著時間回屋,叫他們一起去看電視。
他們這場特殊的對話也中斷了。
幾個人圍著爐火,說說笑笑,吃著雲杉買的糖果、花生、瓜子之類的,一邊看開場的歌舞表演。
鹿鳴對看春晚沒什麼興趣,想起要給家裡打電話,便上樓去了。
靳楓剛好洗完澡,換上了新衣服,正要下樓。
兩個人走到二樓的樓梯口碰見,看著對方,腳步雙雙停住。
他穿了一身黑色西裝,裡面是白色襯衫,領帶折疊著,拿在手上,似乎正在研究怎麼戴領帶。
鹿鳴穿著紅色的鬥篷款大衣,一黑一紅,很經典的新郎新娘裝的配色。
靳楓向前一步,走到她面前,原本想說的是,你穿紅色很漂亮,說出口的卻是:
“你的紅包,我放在你枕頭底下了,壓歲的。”
“好,謝謝,我去給家裡人打電話,他們在樓下,你先下去吧,我一會兒就下來。”
鹿鳴把腦海裡新郎新娘這種荒誕的念頭掐滅,加快腳步,走回房間。
“不用急,你慢慢來。”靳楓沖著她的背影說道。
“……”
鹿鳴關上房門,背靠著門,腦海裡交替出現雲杉、張小雄和李章程,心裡很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