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觸及的剎那,只有冰涼入骨的感覺,好像手底下的是一塊積年的寒冰,冒著森冷的白汽,順著指尖直透到心底。
窟窿下的那雙緊閉的眼睛卻猛然睜開,黑白分明的瞳眼,猝不及防的撞進來,阿回驚愕的收回了手指,向後瑟縮,和他四目相對的瞬間,整個人就好像定住了一般。
仿若一眼看不到盡頭的深淵,黑色的如同巨獸在深海里張口的大嘴,等待著無意路過的食物,再狠狠咬下。
相交的短短一瞬間,眼前的靈卻收回了目光,消失在阿回的眼裡,旁邊的長槍卻響起一聲莫名的爭鳴,隨即消弭,阿回回過神來,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的指尖,他剛才恍惚間是不是摸到了孤青的靈。
猶疑間,孤青卻睜開了眼,看著還在發愣的阿回,道:“他不喜歡和人接觸。”
阿回默默收回了手指,“我好奇啊,他和青哥你好像,但是又不像,他舞著長槍的樣子比你好看,說不出的好看。”阿回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扒拉了半天手指,怎麼也想不起來,索性放棄了。
孤青抬手揉了揉阿回的頭髮,也算安慰一下他。
阿回的興致來得快去得也快,失落的情緒也沒維持多久便一掃而過,歪身坐到孤青身邊,“青哥在這幹什麼呢?”
孤青道:“習武忌心浮氣躁,需時時自省,明淨澄心。”
沒想到孤青也有這麼文縐縐的時候,阿回低頭摸了摸下巴,看他的眼神也不一樣了,孤青一向是能少說話就別開口,他卻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林間葉生葉落,頭頂雲捲雲舒,曠然豁達的抬頭看著頭頂天空,瞥見阿回奇異的目光,悄摸著挪開摸頭的手,趁他不注意,一個腦蹦彈在他光亮的腦門上,發出巨大的一聲清脆的響聲。
“啊!”一聲慘烈的痛呼驚掉了滿林的竹葉,阿回嘴角下抿,眼泛淚花,捂著發紅的大額頭,委委屈屈的挪開身體。
孤青挑眉,“還不回去看書習字?”
阿回徒惹了一肚子氣,也不敢回嘴,抱著頭爬起來,順著來時的路回去。
孤青看著他的背影消失遠處的重重竹影中,轉頭輕輕撫過身邊的長槍,目光深遠。
阿回回了竹屋,腳步聲又急又重,坐到位子上氣鼓鼓的拍了一下桌子,薛蓮頭也不抬,只是落在書頁上的目光放緩了,“怎麼了?出去時不是好好的嗎?”
阿迴轉身,鼓著腮幫子,像只氣憤的松鼠,指著額頭上清晰的紅印,委屈道:“蓮姐你看啊。”
薛蓮這才抬起頭,看了他額頭,竟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阿回睜圓了眼睛,怎麼不心疼她還笑啊。
薛蓮笑了一聲就收斂了,伸手輕輕摸了摸阿回額頭上的紅印,“看這樣子肯定是孤青下得手,你是不是去摸他的那杆槍?”
“我沒有....我摸得是他的靈...”
薛蓮放下手裡的書,“以前在都城的時候,有些新入門的小子不服孤青的赫赫兇名,總趁他打坐時候偷摸的去搗亂,不是偷著摸他的銀槍,就是去撩撥他,被他一個一個敲了腦門上的大包才消停,你這還算好的,他下手輕,估摸著一會就好了。”
阿回卻被勾起了好奇心,“兇名,青哥的什麼兇名啊?”
“他是樂無柳靈官帶回來的,傳言他以前曾經一夜槍挑滿城,而後被興師問罪,由族中長老審判被逐出了家族,具體是什麼我也不太清楚,都是聽別人嘴碎說的,他自己沉悶少語,獨來獨往也沒個朋友,誰知道真假啊?”
“槍挑滿城,要是真這麼厲害怎麼會沒人知道呢?”阿回疑惑了,若是真有這樣厲害的事蹟,那街頭巷口的說書人不得編成故事說上個三天三夜啊,可見傳言還是不可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