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街,一輛轎車停在家快要收攤的早餐鋪子前,然後車裡便鑽出四個滿臉仙氣,看上去像是剛剛熬了一整個通宵的男人。
“就這裡吧,隨便吃點什麼都行,等填飽了肚子我特麼就趕緊回去好好睡上一覺……”
靠在汽車邊上的天九威揉著腦袋,任由前面兩個小弟去找老闆點餐,而在另一邊下車,剛晃晃悠悠繞過來的鬼手雄眼圈都有點發黑了:“老大,你說那些小日子過得不錯的本子到底在想些什麼?”
“他們?呵呵,當然是想趁著最近的局勢比較混亂,找機會渾水摸魚了。”天九威冷哼一聲,“那些霓虹鬼子肚子裡的花花腸子倒是不少……最近這段時間扭腰本地的幫派基本在夾著尾巴做人,他們就仗著自己是不被重視的外來勢力,開始趁機冒頭四下活動。”
鬼手雄給老大遞過去一根菸,然後自己也順便叼上了一支:“特麼的,明明只是賣粉的那邊出了亂子,這跟我們能有多大關係啊,至於藉著談生意的名義,硬拖著我們打一晚上麻將嗎……”
藉著尼古丁給自己稍微提了提神的天九威倒是笑了起來:“我們也沒有白跑一趟不是?沒想到你的手藝最近居然又長進了啊,咱們這邊過去的幾波人裡,就屬你的發揮最穩定,最後居然還發了一筆小財……”
“天九哥,你就別拿我打趣了。”鬼手雄低頭注視起自己的雙手,“我們這種人坐到一張桌子上,只要不是水平差距過於懸殊,拼的往往就是心態了……我特麼畢竟是前不久才剛剛見過高人吶,怎麼可能再被跟自己一樣的貨色給唬住?”
“也是啊,咱們從那天見過墨兄弟之後,也沒少去跟同行打聽,可光聽聲音就能知道骰子點數這種事……”天九威的臉上甚至還帶著一絲嚮往,“如果我們能早點跟武家疏通好關係,昨天去霓虹人的場子前能喊上墨兄弟……嘿嘿,你說他會不會把那幫鬼子的底褲都給贏乾淨?”
“……在人家的地盤上,如果做得太過分恐怕會出事吧?”鬼手雄對勞墨的瞭解顯然沒有自己老大深刻,畢竟他作為一個技術型人才,並沒有多少空閒去了解過去的某些舊聞。
而正準備跟鬼手雄聊點道上相關傳聞的天九威,還沒來得及張嘴就被口袋裡傳出的一陣嗡嗡聲給打斷了:“嘖,怎麼又是棋牌室那邊,也不知道他們這麼早就打電話過來,是又碰到了什麼急事……喂?有屁快放,我特麼剛跟著上面出去熬了一宿,現在沒工夫聽你的廢話……”
見老大正忙著聽下面的小弟彙報事情,鬼手雄便自覺靠在車子上開始閉目養神,其實他昨晚在牌桌上耗費掉的精力,可遠遠比那些在外面談天說地的大佬要多。
“你說什麼?!”
結果天九威突然提高的調門,驚得鬼手雄登時就是一個哆嗦,差點讓他直接順著車身滑下去一屁股坐到地上:“臥槽——老大,這突然又怎麼了?不會又是哪個不安分的小弟,給咱們的場子惹到麻煩了吧?”
“別在這裡吃了,東西全都給我打包!”原本只打算在外面透兩口氣,然後就要進店坐下的天九威馬上開始招呼起手下。
“腫木了,嗷大?”一個嘴裡還塞著包子的小弟連忙從店裡跑了出來,同時還朝著道路兩邊張望了一下——看上去周圍也沒有看到什麼仇家啊?
“看什麼看,準備開車,東西都裝好了,我們在路上慢慢吃!”
感覺自己已經頭大如斗的天九威,順便還從小弟手裡接過個熱氣騰騰的包子,在狠狠咬了一口後便對滿頭霧水的鬼手雄說道:“特麼的,這段時間我是沒看黃曆還是怎麼?棋牌室那邊居然有特麼來了個麻煩……”
鬼手雄突然精神一震:“難道是又有高手上門了?”
“高個屁的手!特麼的高手又不是超市裡的土豆白菜,到處都是……”三下五除二吞下包子的天九威把菸頭一掐,“這回找我們麻煩的人是個老頭,也特麼不知道他是不是最近輸急眼了,硬是要跟那邊的小弟賭手指頭……法克!最近真特麼是流年不利!”
就在鬼手雄他們一行人拎著打包好的早點,準備掉頭趕往最近那個頻頻出事的場子時,才剛剛放下電話的賭場負責人,又趕緊端起剛剛準備好的茶水返回樓上賭場,去盯著那位在這邊大大小小連續輸了幾天都沒有任何異樣,今天卻突然跟他們起了衝突的老頭子。
其實往常一大早就鑽進賭場的人並不多見,只是奈何那個老頭出手十分闊綽,在這邊前後輸了好幾萬美刀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又說今天是週末才會趕早就過來打牌,只是如果在這邊都湊不齊一桌,那麼他就要去附近的另外一個場子裡看看了。
眼看著肉都已經送到了自家嘴裡,怎麼可能還有放跑的道理呢?所以場子里正清點著昨日營收的負責人,趕緊招呼起剛換班過來還在打掃衛生的幾個小弟,讓他們趕緊先把送上門來的肥羊給伺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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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負責人自己,哪怕昨夜沒什麼事情能抽空去小睡一下,這個時候腦子裡也正迷糊著呢,肯定不方便親自下場去碼長城。
“林老爺子,您說您這又是何必呢……一條?”
牌桌上,三個穿著同款制服的年輕服務生,正小心翼翼地陪著一個頭發花白,衣兜裡揣著三個布娃娃的老頭子,而他們每一次出牌都要經過再三考慮,那樣子就好像稍有不慎就會輸掉全副身家一般。
“是啊,林老爺子,如果身上的錢已經輸完了,大不了下次再來嘛……”
“少廢話,趕緊出牌!老頭子我今天還就不信了……你們這種地方的規矩我都懂!沒錢也可以押身上的零碎嘛,跟你們賭腳指頭肯定多少有些埋汰,但手指頭我總歸還有十根,反正這玩意兒就算帶進棺材裡也沒有什麼大用,還不如拿來讓我儘儘興呢。”
老頭子手邊那把明晃晃的匕首,自然還不足以讓三個哪怕只是幫派底層的服務生直接變成鵪鶉,但是如果再加上週圍已經倒了一圈的賭場打手……
“二條?”
“……嘖,你們是鐵了心想讓這圈流局是吧?”老頭子差點被氣得直拍桌子,“我還真就不信了……六萬!”
還真就是見了鬼,難不成自家師徒兩個在這方面居然還是一脈相承,這都已經在作弊了還是想贏都難?
再次發覺林老頭的視線從自己身上掃過,下家趕忙拆散了面前早已成型的搭子:“六萬……”
現在這張桌子上,除了林老頭自己就再沒有誰敢胡牌,畢竟鬼知道他最後到底是真會去切自己的手指頭,還是會惱羞成怒直接給獲勝的那人來上一刀。
至於故意輸牌……呵呵,剛才就輸急眼的林老頭寧可賭手指都不願意離開,鬼知道他在贏了之後到底是收錢呢,還是收手指呢?倒在腳邊好像連喘氣聲都發不出來的那幾個看場,可是直接就絕了桌上三人開口詢問的想法。
有些絕望的林老頭抬手揉了揉眼睛,其實正在另外三個人身邊探頭探腦的小鬼,都已經把他們手裡的牌給報出來了,可不出意外的話絕對沒有人會貿然點炮,而所剩無幾的牌山裡也不可能提供機會讓他自摸,所以這圈就真的已經變成了死局。
“林老爺子……您喝茶……”賭場負責人跨過那些癱倒在地的看場,然後小心翼翼地將茶水擺在了一旁的小桌子上。
“嗯。”知道自己已經胡牌無望的林老頭算是徹底放棄這圈了,“怎麼樣,給你們的老大打過電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