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紹延挽起袖子替魏熙磨墨:“我可不信陛下能吞下那些泥丸子。”
“泥丸子,虧你說得出來。”魏熙瞋他一眼,垂眸批閱,過了片刻,她突然道:“阿禎也到了啟蒙的年紀了。”
溫紹延放心手中墨,問道:“那些人又不安分了。”
“什麼時候安分過。”魏熙說罷,將奏疏隔在一旁:“我當日讓阿禎繼續住在甘露殿,就是不想給他添置那些東宮屬官,我有防範,他們也有對策,這不上趕著推薦太子師呢。”
溫紹延道:“陛下準嗎?”
“我又不是傻子。”魏熙說罷,又道:“不過也確實該擇品學兼優的人教導著他了。”
魏熙看向溫紹延:“你覺得誰合適?”
溫紹延想了想道:“若論才學品行,楊尚書,嶽先生,林侍郎都極好。”
魏熙道:“嶽先生這些年潛心教學,勞苦功高,朝中的這些新鮮面孔大半都受過他的教導,也該給他一個像樣的官職了,就讓他做太子太傅吧。”
“陛下英明。”溫紹延說罷,提議道:“唐相公功績不凡,位列三孤也夠格了。”
“我正有此意,三公都讓那些老家夥頂了,如今有了太子,三孤也該都論功封賞了。”
溫紹延聞言,問道:“那還有一人呢?”
魏熙看向溫紹延:“你呀。”
溫紹延默了片刻,道:“憑我的資歷,怕是不夠格,更何況,我與陛下……實在不宜如此厚待,免得朝臣不滿。”
魏熙搖頭,攜住了他的手:“你我之間的事,朝中誰不清楚,顧忌著他們,而壓制著你,倒是平白讓他們覺得我這個天子好欺負了。”
魏熙說罷,低低一嘆:“你為著我舍棄了那麼多,我不能和你做一對尋常夫妻,但是你該有的尊榮,我都會給你。”
溫紹延將魏熙的手攏在掌中,抬眸看著她,目光專注:“我畢生所願,唯有陪著陛下,旁的我都不在意。”
“可是我在意。”魏熙看著溫紹延的眼睛,只覺得裡面好似含了一海子水,是溫溫的蜜糖水,只見溫暖,不見負擔,只要被這雙眼睛看住的人,沒有一個不會覺得歡喜安逸:“就當是滿足我,滿足我的私心,我不喜歡讓你委屈。”
“陛下……”溫紹延溫聲道:“我從來都沒委屈過。”
“對我來說,我的人官位不如人家,就是委屈。”魏熙說罷,眼裡似浮起了一層薄霧,顯得深遠起來:“人的心是最易變的,什麼都不如握在手裡的東西可靠,你往後或許就明白了。”
溫紹延神色深沉起來:“陛下的意思是說,以後會厭棄我?”
魏熙一笑:“說不定是你厭棄我呢。”
魏熙說罷,將這個話題揭過,道:“僅你們幾個,又有職位在身,怕是教不了他多久,楊懿和阿秀便也定期進宮為阿禎講學吧。”
溫紹延眸色微黯,也隨著魏熙揭過方才的事:“按理說應當再擇人隨時跟著太子,充作先生,為太子講學。”
魏熙搖頭:“終究是我小氣,容不得阿禎身邊時常伴著屬官,那些人,養著養著就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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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轉眼,便到了謝宜安大婚之日。
魏熙正巧和裴斯一同理事,眼看時候要到了,便一同往謝家去了。
謝家門庭單薄,也不是張揚的人家,便是再顯赫,門前多也是寂靜的,配上雅緻古拙的府邸,頗有些鬧中取靜的意思。
可今日,謝家張燈結彩,賓客滿門,與往日大相徑庭,委實熱鬧的很。
魏熙到時,新婦還未到,她今日出來就是為了給謝家做面子,因此便擺了帝王儀仗,
寶馬鑾駕,隨侍如雲,一路行來威儀赫赫,百姓無不避讓參拜。
裴斯騎在馬上,替魏熙引路,見此景象,回頭看向魏熙的鑾駕,面上帶了些悠然笑意,清清淺淺的,卻是寒冬裡最奪目的火焰,顧盼間,不知引得多少娘子心潮澎湃。
有大膽的小娘子,拿了荷包向裴斯丟去,還未到,便被金吾衛抽出佩劍斬成兩半,小娘子被駭的泫然欲泣,白著臉從人群中擠了出去。
坐在後面的魏熙知道了前面的動靜,頗覺好笑。
等鑾駕到了謝家後,來賀喜的賓客早已候在門外,見魏熙的車架停住,皆躬身行禮:“參見陛下。”
魏熙從車上下來,免了眾人的禮笑道:“我今日就是來參加表兄婚禮的,沒有什麼陛下不陛下的,你們都不必拘束。”
“婚宴可不興冷清的。”魏熙說著,挽住了宋氏的胳膊:“免得表兄回過味來氣我。”
作者有話要說: 嗯,總把陛下寫成公主,還是不習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