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敬讓身後的宮人先停住,自己跟著魏熙往前去:“公主若想政權穩固,便該早日下定決心,太子留著,終成禍端。”
魏熙面色沉下:“我早就下定決心,不會讓他成為禍端。”
魏熙說罷,快步往前走,陳敬往上跨了兩步,攔在她面前,沉聲問道:“既然如此,公主又何必登基。”
“因為我戀棧權勢,我自小便如此,你不是最清楚了嗎?”魏熙說罷,推開陳敬,抬步往前走去。
陳敬跟在她身後,道:“公主若真是如此想的,就更不該再心軟。”
魏熙冷聲道:“我若心軟,便不會有今日。”
魏熙說著,已經到了殿門前,她回身對陳敬道:“我登基,就是想要生殺予奪之權,就是想不再如往日那般戰戰業業,如履薄冰,眼下我坐擁天下,怎麼會再任由自己身處險境,我承認,我不捨得殺他,但這是在他不妨礙我的前提下,連他阿耶……”
提到魏瀲,魏熙語聲微不可查的一頓,最終只道:“更何況是他。”
陳敬心中一嘆,跪地請罪。
魏熙垂眸看著他,語氣已不服先前氣怒,她淡聲道:“我方繼位,你便迫不及待的來當諍臣來煩我,真是好能耐。”
陳敬也知自己方才的話太過大逆不道,垂首恭聲道:“請公主賜罪。”
魏熙悠悠掃了一眼這座巍峨的宮殿,道:“突然換地方,我怕我睡不習慣,你便給我守夜吧。”
魏熙說罷,轉身進了殿中,陳敬回頭,對遠遠候著的宮人們揮揮手,示意他們進去服侍,宮人們見狀,忙繞過跪在門前的陳敬進了殿中。
當魏熙梳洗妥當,躺在床上後,一如預想中那般難以入眠。
其實這間寢殿,她是不陌生的,她在甘露殿長大,幼時常在這裡玩鬧,有時候乏了,也曾躺在對面的軟塌上小憩。
魏熙看著那張軟塌,掀開被子起身走過去,矮身坐下。
她如幼時一般側身趴在上面,卻恍然記起,她已經從這裡搬出去十多年了,而這十多年裡,這間寢殿已經換了三個主人。
魏熙直起身子,輕撫軟塌上鋪著的錦緞,上一次她坐在這張軟塌上時,還是魏瀲在的時候,那次他們是在下棋,還是在彈琴?
魏熙攏了攏衣衫,太久了,早就不記得了。
魏熙起身,推開殿門,外面的冷風打在身上,凍得她一激靈。
正跪著的陳敬見狀,忙對魏熙道:“外面冷,陛下進去吧。”
魏熙搖頭,問道:“一直在這跪著。”
說話間,夷則已經拿了裘衣搭在魏熙的肩頭,魏熙拉過裘衣,將自己裹緊了:“我記得少時罰你,你還會變通呢,怎麼越老越死腦筋了,守夜就得跪在這裡守嗎?”
陳敬微微一笑:“守在陛下門前,我覺得安穩。”
魏熙瞥他一眼:“現在學會說好聽的了。”
魏熙說罷,彎腰拽住他的袖子:“起來吧。”
陳敬聞言起身,跪的時間太久了,腿跪地幾乎沒了知覺,他一趔趄,眼看就要倒下,卻又強自忍住。
魏熙蹙眉,對守在一旁的千牛衛道:“扶他進來。”
千牛衛看了一眼寢殿,微微一頓,一路垂眸扶著陳敬進去,等他們依命將陳敬安置在席子上後,便垂首而立,等著魏熙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