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熙將視線從月亮上收回,魏瀲今日一時退讓,可誰又能保證以後,魏熙清楚為帝者的心思,也明白魏瀲的性子,天下都是他的,她魏熙一個依仗著他的小女子也應是他的。
魏熙有些煩悶的扯住玉佩下的穗子,心中不免想,魏瀲若不是皇帝多好,若他不是皇帝,管他是喜歡是厭惡,都與她沒有關系。
若他不是皇帝……
魏熙手上忽的一疼,她抬手,只見手中攥著被她硬生生撤下來的穗子。
魏熙緩緩張開手,任由夏夜微涼的風將手中絲縷吹散。
————
魏熙一夜難眠,第二日醒來後,草草收拾了一番便向馮氏告辭離去了。
出了宮門,正巧見前邊謝珏從馬車上下來,魏熙見了快步往前走了幾步後,便又頓住,等著謝珏過來。
謝珏走到魏熙身前,問道:“怎麼站在宮門口?”
魏熙答道:“昨日六嫂邀我們來宮中過七夕。”
謝珏點頭:“在這裡幹巴巴站著做什麼?”
魏熙睫毛輕輕一顫,又抬眸問道:“阿翁可知道益陽之事?”
謝珏神色一凝,示意魏熙接著往下說。
魏熙道:“梁寬在益陽減稅分田,甚有成效,陛下心繫蒼生,想要天下百姓都過得富裕些,已經擬了新制,阿翁可聽到過風聲?”
謝珏振了振衣袖,淡聲道:“他年輕氣盛的,自然少不了折騰,且隨他去。”
魏熙眉頭輕蹙:“天下的田財也就那麼多,此消彼長,百姓得益,滿朝的勳貴文武就要吃些虧。”
“朝廷越發不像樣子,是該壓一壓了。”謝珏說著,拍了拍魏熙的肩膀:“你放心,不論他做什麼,阿翁都不會吃虧。”
魏熙面色猶豫:“可如此一來,怕會生亂。”
謝珏輕笑:“他雖有些浮躁,卻也還沒到失了分寸的時候。”
他說著,低低一嘆,眼中似有深意:“這事若是如他所願,他這位子可就真做的穩當了,怕是連先前幾位皇帝都比不得。”
魏熙聞言心中一緊,面上有些憂慮:“他的位子穩了,怕是就沒了顧忌,若那天他不高興了,我們豈不是要任他處置了?”
謝珏有些好笑:“哪有那麼容易。”
魏熙垂眸,抿唇不語。
謝珏深深看她一眼:“我方才說的武斷了,新制若出,朝中必有動蕩,於他也不一定是好事,阿熙覺得這新制,可不可行?”
魏熙定下心神,微微一笑:“若是於民有益,自當是可行的。”
謝珏嘖嘖一嘆:“雖說你是先帝一手帶大的,可他也沒有你如此憂國憂民呀,真不知你和誰學的。”
魏熙盈盈一笑:“和阿翁呀。”
謝珏嗤笑:“我可沒那麼多閑心思。”
“行了,站在這裡像什麼樣子,快回去吧。”謝珏說罷,不待魏熙答話,便當先往宮門中去了。
魏熙回頭看了一眼謝珏的背影,便收回視線,抬步往車駕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