擒芳雖留得一命,但依舊難逃活罪,從高啟事敗便被收押在了掖庭宮,眼下已經是第四天了。
魏熙晨起坐在鏡前,由夷則給她綰發,她看著夷則在她發間靈活穿梭的手,以及她嚴肅認真的神情,突然想起了擒芳,擒芳的發髻梳的極好,魏熙幼時多讓擒芳給她梳頭。
“擒芳做了十多年的貴婦,怕是忘了怎麼綰發了吧。”
一旁神思不屬的含瑛聞言回神,她看著魏熙,輕輕搖頭:“忘應是忘不了的,可這麼多年金貴養著,手怕是生了。”
魏熙挑了一對海棠鈿朵遞給夷則,笑道:“你怎麼不給擒芳求情?我記得你們的關系說是親如姐妹也不為過了。”
含瑛搖頭:“如何處置她自有公主決斷,奴婢不該插手。”
魏熙低低一嘆:“到底是伺候過我和阿孃的,我不忍讓她在掖庭裡悽慘度日,可卻又不喜她的背叛。”
含瑛看著鏡中魏熙那一對含了渺渺雲霧般的眸子,終是忍不住道:“若是擒芳不知情呢?”
魏熙抬眸,自鏡中回視含瑛,僅一瞬,眼中難得的溫軟便不複存在:“她機靈的很,怎麼可能不知情。”
含瑛聞言不再言語,魏熙的視線從她臉上轉了一圈,便移到了鏡中發髻上,她看著頭上鈿朵,抬手將它往鬢邊移了移,海棠映著一張清冷嫵媚的臉,顯出人比花嬌的動人姿色。
魏熙對鏡照了照,略微滿意了,起身道:“走吧。”
等魏熙到了掖庭後,管事姑姑忙引著魏熙往擒芳屋子裡去,她小心看了魏熙一眼,奉承道:“知道高夫人是公主身邊出去的人,奴婢便也沒敢自作主張的給她安排活計,現在她八成在屋裡歇著呢,她以後如何,還是要公主來吩咐。”
魏熙側頭瞥她一眼:“自然是該如何便如何,她如今是罪臣遺孀,掖庭應當是有章程的。”
管事姑姑聞言有訕訕:“是。”
魏熙見了,也不再和她糾纏,繼續往裡去,管事鬆了一口氣,忙跟上去引路。
等魏熙到了擒芳門前時,她看著裡面那個容色憔悴的婦人,心中頗有些物是人非的悵然,含瑛見狀輕聲喚道:“擒芳,公主來了。”
擒芳聞言抬頭向門口看去,待看到魏熙時她愣了一瞬,緊接著便起身對魏熙跪地行禮:“奴婢叩見公主。”
魏熙輕嘆:“起來吧。”
擒芳聞言不動,魏熙見狀也不再叫起,只垂眸看著她透著灰敗之氣的面容。
二人相對無言,一時僵持住了,含瑛看著擒芳,心中有些著急,公主既然肯來,就是還念著舊情,擒芳若是說幾句得公主心意的話,公主未嘗不會徹底赦免了她,幾乎是擺到明面上的事,含瑛不信擒芳看不出來。
可此時,素來機靈嘴甜的擒芳卻是一言不發,大有跪到海枯石爛的架勢,含瑛不知擒芳是怎麼想的,只能暗自發愁。
過了許久,終是魏熙啟唇:“擒芳,你是看著我長大的,在我心裡,你與含瑛不只是我的奴婢,更是我可信賴的長輩。”
擒芳聞言,抬頭看向魏熙,她看著這個她帶大的孩子,眼淚終是奪眶而出:“是奴婢辜負了公主。”
魏熙輕嘆:“我不怪你,畢竟夫君和孩子才是與你生死相關的至親。”
擒芳嗚咽不成生:“公主……”
魏熙面色微柔:“起來吧。”
擒芳搖頭,俯身給魏熙磕頭:“奴婢對不起公主和娘子,眼下見公主無恙也就放心了。”
魏熙眸色一動:“罷了,你歇著吧。”
擒芳再度叩首:“公主以後一定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