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熙振振有詞:“若是六哥時時苦練,他手上亦是要被磨出繭子的。”
魏熙說罷,卻聽耳邊傳來一陣鬨堂大笑,她隨眾人一道抬頭看去,只見蔻娘不知何時下去了,而堂中取而代之的卻是一個身形高大,神態滑稽的倡優,這倡優正是當年魏熙還未出宮建府時魏瀲送給她的,魏熙年紀漸長,不再喜歡這種靠裝傻賣慘來引人發笑的東西,平日得閑了也多是傳喚優伶表演樂舞,故而極少再傳喚他了。
不過魏熙對此沒了興趣,卻不代表他人不喜歡,便是皇帝都被這人逗的開懷。
等倡優表演完,皇帝朗聲道:“賞。”
倡優見狀,眼睛瞬時間便亮的如家犬見了骨頭,狠狠磕了幾個頭,皇帝見了,更覺憨態可掬,他側頭對魏熙道:“你這個倡優倒是有趣的很。”
“確實有趣。”魏熙說著,有些惋惜:“只可惜他自小便啞了。”
皇帝看著有些不忍的女兒,雖不覺得她如此心善是好事,但卻頗為欣慰:“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他正是因啞了,才能專注一境,將滑稽戲演得登峰造極。”
魏熙反問道:“難道不啞便不能專注一境了嗎?”
“能,可是能的人太少。”皇帝道:“世事多紛擾,少了一感,便能少被俗事牽絆,自然就比常人更容易沉下心來。”
魏熙聞言笑道:“那照阿耶這樣的說法,我若是將五感全去豈不是更厲害了,說不定還能有通神之能呢。”
“晦氣。”皇帝抬手就往魏熙頭上拍去,險些將魏熙的發髻弄歪:“你若是五感全失離人彘也就差不遠了。”
魏熙捂著發髻往後一挪:“我不過是隨口一說罷了。”
申時初,皇帝當先離去,來參宴的人也三三兩兩的走了,芙蓉園也慢慢靜了下來,喧鬧散盡,留給人的竟是空落落的惆悵。
“收拾東西回去吧。”魏熙對陳敬道。
魏熙過壽,皇帝本是想著芙蓉園景緻好讓她多住些時日的,可眼下看著曲終人散的芙蓉園,魏熙沒了再在這裡待下去的興致。
這裡不過就是佔了一個皇家別院的名頭,真論起來,比她的府邸也強不了多少,既然如此,還不如在自己府裡來的自在。
“方才我聽說你把他獻給阿耶了,你不喜歡百戲了?”魏熙方吩咐完陳敬,便聽魏瀲在她身畔道。
魏熙回身看向魏瀲,他背光站在暗影裡,眼底的神色也顯得晦暗不明。
魏熙勾唇一笑:“這麼幾年了,連年近半百的張氏都有孕了,還不許我的喜好變上一變?”
魏瀲抬手往魏熙額上輕敲了一下:“又鬧脾氣。”
在魏瀲心裡,魏熙將一個不能言語的倡優送給皇帝就是鬧脾氣,畢竟當初和倡優一起送到魏熙那裡的還有一個健全的庖廚,若是魏熙有旁的心思,便應是將那庖廚給弄走了。
魏熙唇角微抿,是不是鬧脾氣她心中清楚,將倡優送走也不過是秉承了她在魏瀲面前慣有的態度罷了。
魏熙眉梢一挑:“難道不是六哥和我鬧?”
魏瀲輕笑:“小孩子似的,我何曾與你鬧過。”
魏瀲這話卻似激怒了魏熙,她氣道“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也沒想過和你鬧。”
魏熙喊罷,似是洩盡了力氣,她啞聲道:“我是你妹妹,你不必將你對付下屬那一套用在我身上。”
魏瀲看著魏熙難掩疲憊憤懣之色的臉龐,想要抬手如以往般捏捏她的臉頰,手微微動了動,卻終是在袖中握成了拳,他溫聲道:“你是我妹妹,是我最願意寵著的人,我不會拿你當下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