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熙收回視線,拿手指在杯沿上輕輕勾勒了一圈,這便有意思了,看來當初李承徽之所以會輔助身處劣勢的魏瀲,除因魏瀲自身的原因外,怕是與季惠妃也脫不了幹系的。
魏熙還未瞎琢磨多久,便聽婢女前來通傳,說是新婦子到了。
魏熙面上擺出歡喜之意,她起身對季惠妃笑道:“可算來了,我們去觀禮吧。”
魏熙和季惠妃到的時候,魏瀲也已經迎了馮大娘進府,大夏婚俗,親王著袞冕,王妃用花釵揄翟,二人一玄一青,皆神色莊重,遠遠看著,不像是成親,倒像是去參加什麼祭祀大典。
九章袞冕乃親王禮服,魏熙是見過魏瀲穿的,只是見的較少而已,平心而論,魏熙是不怎麼喜歡他穿袞冕的,魏瀲的氣質頗為奇妙,似是能隨著衣飾而變。
他平日裡多穿鬆散飄逸的廣袖白衣,清雅溫和的如天邊雲一般,雖有渺遠孤高之態,但卻是溫柔的。
可每當他穿起繁複華貴的袞冕時,他那身為皇室子弟的威嚴矜傲之意便再也藏不住了,便是笑的再溫和,也總會給魏熙距離感,就好似眼前這人再不是能容忍她撒嬌胡鬧的兄長一般,讓她看著就憋悶。
比起魏瀲,更吸引魏熙的是馮大娘,馮大娘在魏熙印象裡一直是秀麗有餘而驚豔不足,文雅過盛而貴氣略失的。
魏熙原以為她是撐不起來這繁複的花釵揄翟的,可沒想到她與這禮衣是如此相得益彰,青色的揄翟襯得她端莊高華,頭上刻板又沉重的花釵九樹並未讓她顯得蠢笨,反而讓人覺得貴氣天成。
魏熙收回視線,就這番形貌來看她也未讓六哥失了顏面。
魏熙側頭看著面上帶笑的季惠妃,看來這個兒媳她也是滿意的罷。
可惜了。
再滿意這個兒媳也看不了幾天了。
婚禮儀式紛雜,魏熙沒有興趣看,她便唇角帶笑的四處亂看,企圖尋些好玩的解悶,魏熙的視線最終還是停在了李承徽面上,她眸光一斂,側眸看著面色欣慰的季惠妃。
不知道他二人又有什麼牽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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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賓客散盡,天也要黑了,魏瀲並未急著去馮氏處,反而於漱玉亭裡坐了,他將頭上冠冕摘下隨手擱在手邊,歪著身子靠在亭柱上,遙遙看著岸邊的幾株花樹,去年這裡還是隻有梨樹,眼下又添了幾株桃李,它們都結了花苞,等過段時日花都開了,定會是一派繁麗之景了。
“殿下,拿來了。”泉石小心翼翼的捧著個盒子站在魏瀲身前。
魏瀲看著這個雕工精細的檀木盒子,心中有些好奇這裡面裝的是什麼,魏熙行事向來是不按常理的,送的禮應當也有所不同。
他示意泉石將盒子放下,泉石聞言,輕手輕腳的將盒子放在魏瀲身畔,便起身站在魏瀲身側候著。
魏瀲將盒子緩緩開啟,見裡面擺了一對比翼連理的玉佩,並沒有什麼不合常理的,相反這應當是魏熙送過的最合時宜的禮了,可魏瀲見了心中去不怎麼快活,他將盒子合上,淡聲道:“放到庫裡去吧。”
他說罷,起身撣了撣衣角:“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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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瀲剛成親幾日是不必去上朝的,也好讓這對新婚夫婦有時間多溫存一二,魏瀲雖不覺得他與馮氏有何要溫存的,但也樂得清閑,早上起來,便拿了琴出來彈。
近期事忙,他也有段時間不曾彈琴了,可喜的是琴藝沒有荒廢,只慢慢蛻了繭子的指尖彈起琴來有些疼,可魏瀲並未在意這些微疼痛,一曲又一曲,彈了將近一個時辰,似要在今日將繭子再練回來。
不過事與願違,他方彈完一曲《孤館遇神》便被泉石打斷了。
他按住琴絃,看向面色憂慮的泉石:“怎麼了?”
泉石面上擔憂之色更重:“惠妃娘子今晨頭疾發作暈了過去。”
魏瀲聞言起身往外走去,剛出了院子,他腳步一頓:“去叫著王妃一起。”
當家僕去喚馮氏時,她聽了原因,連衣服都來不及換,穿了一件家常衫子便匆匆往外走:“傳太醫看過了嗎,怎麼好端端就暈了?”
家僕可不清楚這些,答不上來馮氏的話,卻也不能不回,於是他安慰道:“娘子不必擔心,宮裡那麼多太醫,定是沒事的,再說了,您剛嫁過來,渾身上下都是喜氣,說不定到時您和殿下往惠妃娘子床前一站,她就醒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大多數朝代的嫁衣都不是紅的
唐朝王爺娶王妃是親王著袞冕,王妃用花釵揄翟,袞冕是玄衣纁裳,也就是上黑下紅,揄翟是青色的。
平民一般是男穿紅,女穿青,感覺很有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