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亭中靜極,不是被少女的容色所迷,而是被少女的身份所懾,這個小娘子正是元貞皇後之女,昌樂公主魏熙。
也只有這個身份尊貴,深受帝寵的嬌縱公主會說出那番話了。
眼下情景便有些尷尬了,不過亭中的貴婦們可都是經過大風大浪的,反正說錯話的又不是她們,當下便出了亭子向魏熙行禮。
魏熙溫聲讓眾人免禮,又仔細看了看崔夫人張氏,似是在品判,張氏不喜魏熙的目光,微微蹙眉,卻聽魏熙驀地一笑,心中更是莫名其妙,抬頭向魏熙看去,卻見魏熙越過她向亭中走去,魏熙進了亭中,跟在她身邊的蕤賓和夷則極為細心的為魏熙整理好坐席,扶著魏熙坐下,魏熙坐的端正,雙手交疊,墨綠的裙擺鋪在地上,像蓮葉一般,襯得她端雅脫俗。
魏熙招呼道:“眾位夫人都一起來坐呀,我本是來找表兄的,來了卻沒尋到他,一個人怪無聊的,我們一起說說話吧。”
貴婦們聞言步入亭中,張氏落在最後,略微猶豫,後又一想她是重臣之妻,燕王的姨母,昌樂公主定是不敢對她如何的,便定下心來,也進去了。
魏熙讓眾人坐下,張氏方才坐穩,便聽魏熙道:“聽說崔夫人少時便是名揚長安的才女,想必對樂曲也有極高的造詣,《秉蘭》不過是我阿孃遊戲之作,崔夫人看不上是必然的,上巳節必是要有好樂的,既如此崔夫人便在此現作一曲,讓在場眾人一聆妙音吧。”
魏熙說完,蕤賓便吩咐候在亭外的內侍:“你快去向樂師們借一把琴來,要快,莫耽擱了崔夫人作曲。”
內侍聞言,連忙向樂師處跑去。
張氏聽了魏熙的話心中不悅,當眾奏樂或許是雅事,可那是要由少年少女們來做,她如今身為誥命夫人,在外要端莊持重,怎能當眾彈琴,取悅他人,魏熙如此做分明是要損她顏面。
張氏壓下心中不悅,對魏熙道:“妾不通音律,更是不會作曲,請公主見諒。”
“不通音律!”魏熙愕然道,雙目圓睜,好奇的看著張氏,“我還是第一次見不通音律的才女呢。”
張氏沉聲道:“妾當不得才女二字。”
魏熙聞言一笑:“可我看方才你品評我阿孃的曲子倒是說的頭頭是道的。”
張氏沒想到魏熙竟如此咄咄逼人,衣袖中的手攥緊,垂首道:“妾方才所言皆是妾心中所感,妾乃粗鄙之人,不識音律,皇後卻是陽春白雪,其境界之高遠,妾難以企及,故無法聽懂皇後曲中深意,方才妾信口之言,玷汙了皇後之曲,請公主降罪。”
魏熙便是再無理取鬧,也不能因一支曲子去定重臣之妻的罪,張氏就是知道這一點才會請罪的。
魏熙笑道:“什麼降不降罪的,你都說了,耳中所聞,皆是心中所思,這委實怪不得你,我總不會連人心中想什麼都要管的。”
魏熙這話的意思便是說張氏成日裡便想著□□之事了。
張氏聽了魏熙這話一口氣堵在胸口,氣的臉上發青,一口氣還未順過來,便又聽魏熙以勸慰的口吻道:“不過,心中想什麼有時候是不必說出來的,讓人聽到了,影響您的名聲。”
魏熙話音剛落,便聽有人沒忍住“噗嗤”笑了出來,魏熙聽了,也跟著笑了起來,她笑的可張揚多了,笑聲清脆,如同泉水擊石,眼睛微彎,像是含了瀲灩水波。
魏熙起身,邊笑邊向外走,要邁出亭子時卻停住,對夷則吩咐道:“方才樂師們奏的極好,你去賞他們一人十錠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