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街角,一處髒亂的市集呈現在眼前,腳下彙聚著一灘幹澀的鮮血,破敗的大門邊上明目張膽的堆積著被剝光的屍體,原本明媚的陽光都彷彿在這一刻灰暗下來。
頭皮發麻,冷意瞬間籠罩在澤拉爾的心頭,他從未想過,這是一個繁華城市中所能看到的情景。
稍微一愣神,暗蟲拽了拽他的衣袖,將他拉回了現實。
喉嚨聳動,覺得有些口幹舌燥,眼前的一切顛覆了他對穆蘭這個古老國度的認知,牆角處躺著幾個半身不遂的老人,目光投來時卻彷彿是野獸在打量著自己的獵物。
一群不滿十歲的孩童圍在一片黃土邊手持匕首進行著慘烈的搏殺,表情猙獰,刀刀見血。
一些衣著暴露的婦女倚靠在市集邊上的欄杆上晾曬著一些草藥,表面上看上去自然而平和,但身為煉金術師的澤拉爾卻不敢這麼認為!
那些被鐵絲穿起來晾曬的草藥正是大陸上任何一個國家都嚴禁民間私自種植販賣的‘幻視之花’!
“不想惹麻煩就管好你自己的眼睛!”索爾丁壓低聲音低斥一句,包含殺意的目光毫不掩飾向門前幾名圍攏上來的壯漢投去,湛藍色的鬥氣隱隱在面板之下流轉開來。
澤拉爾連忙收回了目光,咬緊牙關讓自己的心態平息下來。
“這裡是穆蘭公國中黑暗的一面。”索爾丁逼退了那些心懷歹意的惡徒後壓低聲音向澤拉爾說道:“你如果對這裡的文化有所研究的話,應該聽說過這樣一個詞。”
“血統制度!”
澤拉爾聞言點了點頭,而後又飛快搖了搖頭:“我在古籍中看到過,但這跟我之前想的有些不一樣。”
索爾丁蔑視的癟了癟嘴,不由曬笑道:“你在書本上看到的只是這項制度客觀的一面,著書人以全面的角度去描繪這項制度的整體情況,有壞的一面自然也有好的一面,但有些問題往往需要你片面的去看待才能瞭解真相,特別是對那些不好的一面。”
“在穆蘭人的觀念中,所有的人出身便被界定了他該從事什麼樣的工作,應該獲得怎樣的地位,亦或者擔任什麼樣的職責,這一切都由血統而做出裁決。最高的貴族階層,他們生而高貴,整個草原都是他們的牧場,不管是牛羊馬匹還是麾下子民都是他們私有的個人財務,他們有權利支配一切。”
“中層則由普通的牧民和工匠組成,他們的主要工作就是侍奉貴族階層,將自己的一生奉獻給自己的領主,他們一切價值就是用以供養貴族,以此來體現自己的價值,以忠誠來換取自己的地位。”
澤拉爾皺了皺眉頭,已經有些理解為什麼這數千年來,穆蘭公國會在個別一些瘋狂之人的帶領下一步步走向複活圖騰的無底深淵,這一切都是因為在這個國家內,貴族的意志遠遠淩駕在了普通平民之上。
這些人生下來便被灌輸了一套愚忠的思想,並且時代延續,逐漸成為了本能,如果貴族階層是對的,這個國家將會變得極為興旺發達,但如果貴族階層是瘋子,這個國家也將會被帶領著一起變成瘋子!
“最底層便是你眼前所見到的這些人,他們是奴隸、戰俘、亦或者罪犯的後裔,也被稱之為‘被遺棄的穆蘭人’!”
“他們活著的唯一的希望就是從這裡被人買走,幸運的獲得一份服務貴族階層的工作,但在那之前他們就如同被圈養起來供人挑選的牛羊,毫無生命的尊嚴可言。”
澤拉爾皺著眉頭打量了一圈貧民窯中的這些人,疑惑道:“可是現在看上去,他們並非你說的那般可憐。”
“沒錯,這些都是千年以前的事了。”索爾丁坦然承認,並繼續解釋道:“‘修伊魯一世’曾試圖透過修改憲法去廢除‘血統制度’,可惜最後在各部落貴族和平民的反對聲中沒有徹底的執行下去。”
“但那次的變革也並非在歷史上完全沒有留下過痕跡,眼前這些人身上的枷鎖便是在那個時候被解開的,他們現在跟我們一樣都擁有了自由居民的身份。”
暗蟲探出腦袋癟嘴道:“既然恢複了平等的身份,那麼為什麼他們依舊是現在這個樣子。”
索爾丁面對小女孩的質問不由有些失神,長嘆一聲解釋道:“世人長久以來所形成的觀念是難以扭轉的,血統論深入人心,沒人會願意接納或者幫助他們,他們生下來便註定一生無法離開這個貧民窯。”
“舍棄了貴族的圈養,這些人只能便只能自己想辦法生存下去!於是就有了你們現在所看到這幅局面。”
澤拉爾再看向周圍這些面目猙獰的居民時,不知為何多了幾分理解,但這份理解,卻有並不代表他能夠認同。
“如果穆蘭人中有誰會真心願意幫助你們這些所羅門人,恐怕也就只有這些‘被遺棄的人’了。”
“看見那個房子了麼?”索爾丁指了指前面市集最中心的一棟黑石小屋道:“你有什麼需要解決的問題都可以跟那裡面的人說,只要你付得起報酬。”
“當然,最好也不要惹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