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的氣氛一度很壓抑,她甚至能聽到男人厚重的呼吸聲。
傅澤晨抿著唇角,下顎線條緊緊繃著,溫潤的五官染上了一些陰鬱,垂眸一言不發地轉身去了陽臺。
秋季的風很涼,男人雙手撐在陽臺的護欄上,打火機的聲音響起,猩紅的光點忽明忽暗。
傅思暖看著陽臺上有些孤寂的身影,還是跟了上去。
外面的雨還在下,淅淅瀝瀝地,參雜進風裡有些涼薄,她伸手碰到溼答答的欄杆,轉頭看著男人已經半溼的襯衫袖口,扯了扯唇,“澤晨,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那時候他的見識超乎同齡人,於熊熊烈火中把她撿了回來,甚至不顧家裡反對,執意把她留在身邊。
“暖暖,我後悔了。”
男人的聲音很低,甚至被煙燻染地異常沙啞。
或許是後悔的吧。
在無邊又漫長的人生裡,在水深火熱的槍林彈雨裡,在靜謐無聲的黑夜裡,他總是在後悔。
他的出生從一開始,就是和別人不一樣的。
而這恰恰是無法選擇的。
他手上染著無數鮮血,外面有著無數的仇家都在等著他倒下的那一天,他活著,會有人枉死,他死掉,他身後的無數無辜的家庭也會被牽連。
可他為了自己的私心,終歸做了惡人啊。
像他這種人,是應該下地獄的吧。
男人低嘲的聲音從唇角溢位來,異常地諷刺,“暖暖,傅澤晨已經不是以前的傅澤晨了。”
他十六歲第一次殺人,到現在十一年的時間,數千條人命都在他手裡葬生。
別人見了他,都要恭恭敬敬稱一聲傅二爺。
傅思暖看著男人英俊的側臉,喉間莫名湧出一股窒息感,聲音壓抑地都有些嘶啞起來,“澤晨,當初是你把我救出來的,也是你告訴我,人要向前看,不能回頭。”
她第一次見他,他深邃的眸底就帶著成熟的冷靜,她那時候還不知道,一個人揹負了太多,眼睛深處是不一樣的。
“呵,”男人彈了彈菸灰,眸底帶著顯而易見的嘲諷,“暖暖,這麼多年了,我的心思你真的不明白嗎?”
都是成年人,彼此的心思恐怕早已心知肚明。
傅澤晨揚了揚手,菸頭隨著雨滴一起墜落在了地面,他的聲音被雨聲參雜地有些模糊,“我現在收不了手了,我的心思你知道或者不知道都是一樣的結果,可是暖暖,”
“我不甘心。”
他說他不甘心。
他這麼些年來都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無數次和死神擦肩而過,總怕他保護不好她,總怕她受傷。
季沉出現的時候,他都沒有今時今日的心慌,可是今天的人,是陸銘寒。
一個人要是心留不住,再怎麼也是枉然。
女人抿著唇角,眸底是無法湧動的情緒,她身形動了動,突然從伸手拉住了男人的衣角,側臉輕輕靠在了男人的肩膀上,聲音又低又啞,“我說過,我這條命是你的。”
言外之意就是,她的命可以給他,但是她不喜歡他。
“如果你想做什麼,或者你心底最渴望的是什麼,只要我可以,我都能為你做到。”
無關乎情愛,無關乎利益。
她的句式幾乎是肯定的。
傅澤晨的身形明顯很僵,漆黑的眸底有著無法言語的深意,他伸手捏了捏眉心,另一隻手拉開了女人的手臂。
突然湧出濃濃的疲憊感來,“你不是說你感冒了,去休息吧,我在這待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