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吉聽著暗笑,好像是小孩子聽到父親要懲罰總是欺負自己的兄長一般。
長信宮距離皇帝的寢宮很近,慶隆帝雖然受傷,倒也沒有落後趙老太醫、唐吉多遠。異常熟練的摸著進入了長信宮,只見信陽殿中秦微換了一身湖水染煙色的銀線絞珠軟綢長衣,外披著月白繡花小披風,一頭長發隨意的散著,只用幾條絲帶鬆鬆的繫著,在燈火的輝映下比白日多了一點色彩,少了一點疏離。
斜倚的模樣並不像隨性的微兒,也不像是平常的大家閨秀,倒與旁邊那坐著的小狐貍有些像。
趙老在給秦微把脈,她就那麼伸著手,身體少傾,纖瘦的身子交融著嬌弱,柔美,婉約...任何一種都是他的任何一個嬪妃不能及的,更不用說那幾個驕傲的女兒!這些令所有男人都會為之傾倒的特質交融與一體,這是怎樣的靈秀鐘毓啊!慶隆帝忽然覺得這是上天賜予他的最美好的禮物。
而這些,任何一種都是微兒所沒有的。微兒那麼活潑靈動,那麼狡獪聰敏,那麼柔媚入骨,如果說男子會為小微的姿容氣質傾倒,那麼微兒便是令人瘋狂的妖精。
她那麼像微兒,可是她又那麼不像微兒。
這是他的女兒!
這是我的女兒!
慶隆帝心中湧起澎湃的自豪,更有著強烈的愛護之情。這是他這些年來罕有的強烈的情緒波動。
但秦微一身素淨,偏偏腰際露出一點血紅,在燈光下光華流轉,慶隆帝眼力極好,自然看得出那血紅色正是鳳血玉玦!還穿戴得這樣明顯,慶隆帝心中又頓時湧起一股憋怒,自己的女兒,還沒喊過自己一聲父親,就被人家拐走了!縱然是自己的錯失,那小子也不可原諒!
秦微哪裡察覺不到有人窺視,而且那樣一點都不知道掩飾的窺視,除了本應該在乾元殿的那一位還能有誰!只是她更需要用心應付趙守言趙老太醫。
一日觀雨,真氣恢複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意味著破功丹的藥力也吸收的差不多了,秦微倒不在乎趙老發現她用了破功丹這樣的禁藥。但她的體質,內力到底與常人不同,能保留的還是要保留。
“秦姑娘,皇上今日已經交代了奴才要重新徹查時家的案子,此案雖然有些疑點,但到底牽連太廣。皇上縱然身為九五至尊,也難免有著諸多顧慮,還望姑娘能夠體諒啊!”
“牽連廣泛不好麼?”秦微抬起眼簾,一雙霧水明眸看起來朦朧如夢。哪怕是趙老太醫也忍不住贊嘆這樣一雙眸子。
泛起濃霧的湖,便不會被注意到它的明亮透徹。
唐吉卻是在想著這一句話,牽連廣泛不好麼?他心中的回答是,好!牽連的越廣泛越好。牽連的人越多,可以處理的人就越多,即使是再聖明的君主都不能避免朝堂的汙濁。很多時候,不能治本,治標也足夠了。
而皇上,也早已又存了清洗朝堂的念頭。
姑娘說這話又是有意無意呢?
秦微看向趙太醫,趙老一直在沉吟著。他早已把過了脈,但無論秦微如何掩飾,她的脈都與常人不同。
她的脈象太輕柔。如果換做其他的醫生,很容易把這種輕柔當做虛弱,但是趙老不會。他完全感受得到,這脈象的輕柔之下,有著難以察覺的力量。
“並無大礙。日後記得多穿些衣裳,京都的秋冬要比迷霧城冷些。”趙太醫神色沒有一點異樣,好像真的只是秦微身子虛弱似的。
“是。”
“唐公公。”
“奴才在。”秦微對奴才這樣的自稱很是反感,尤其是,這個自稱奴才的人,還是個權強勢大,實力深不可測的人物。
“公公順口了吧!您可不是我的奴才。”秦微露出一抹微笑,雖然這笑容有些公化客套,卻依舊為她清冷的裝束添了分色彩。而讓唐吉,和躲在暗處的慶隆帝驚訝的是,秦微身上隨著笑容的綻放而流露出的一絲上位者的氣息。
“奴才不是奴才,難不成是奴婢麼?”唐吉微笑著打著馬虎眼。
“罷,隨你。這個地方,暗衛也好,眼線也罷,我知道是規矩,管不著,也不願意管。只是那一個,請您給我撤了,或者練好了再來,成不?”秦微伸手遙遙一指,慶隆帝頓時僵了。
又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