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說,紅袖一面艱難的轉過身子,松開了宮人給她披上的披風,露出了她裸露後背上的傷疤。
“奴婢這後腰上青磚圖案的傷疤,正是二十年前皇後娘娘讓奴婢在蘭馨院放火時留下的……當時奴婢逃離火場時,被武寧公主身邊的憐姑姑發現,奴婢與她廝打時,不小心被燒紅的青磚烙傷的……所以郡主說的都是對的,二十年前的大火,就是皇後讓奴婢放的……”
隨著紅袖的話,眾人的眸光都盯在了她的後腰處。
只見紅袖凍得青紫的身上染滿血汙,襯得後腰處那塊青石磚模樣的傷疤越發的清晰,更是觸目驚心的瘮人。
而隨著紅袖的認罪,陳皇後臉上的血色一點點的消褪幹淨,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緒再次慌亂起來,不等晉明帝開口,已是指著紅袖咬牙狠聲道:“賤人,沒想到你竟是死心不改……本宮顧念情誼,都願意原諒你,你竟然還不知悔改,還要與她們一起來汙衊陷害我……本宮從不曾讓你放火,你休想憑借不知何時留下的傷疤來陷害本宮……”
“紅袖說得如此清楚,皇後娘娘還要抵死不認麼?皇後,你這般對我家主子,你良心不痛麼?”
陳皇後話音未落,殿外卻是走進一個人來。
卻是一身白裳的‘厲鬼’憐姑姑。
陡然見到‘死而複生’的憐姑姑,紅袖嚇得再次尖叫抱頭。而陳皇後與晉明帝皆是震驚當場,不敢相信死了在近一年的人,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現了。
眾目睽睽之下,憐姑姑踏進殿來,在眾人震驚的眸光中朝晉明帝跪下,流淚痛心道:“皇上明鑒,老奴可以證明,紅袖說得皆是事實。因為當年正是老奴發現了蘭馨院火場外的縱火之人,所以這些年,老奴一直在懷疑當年火災是陳皇後刻意為之的,也一直在提醒主子對皇後小心些,可惜主子,一直不願意相信她最信任的表姐是這樣的蛇蠍之人……至死都不知道……”
重憶當年之事,憐姑姑還是泣不成聲,指著紅袖的後背道:“直到後來我無意間發現了紅袖後背上的傷疤,才越發的肯定,當年的火災就是皇後故意做下的,意為謀害了主子,好讓自己當上太子妃……”
“果然,一切都被老奴猜中了。恨只恨,當時老奴顧念著公主的心疾,更為了保護公主,不敢冒然將事情真相殘忍的告訴她,怕她受不住這個打擊……沒人知道,公主自從火災毀容後,過得有多痛苦,後來又遭到白浩清的冷落折辱,這些年,她過得真正是生不如死……”
“可是,好不容易苦盡甘來,盼到了郡主安然活著的好訊息,卻又遭到了皇後與楊氏的陷害,悲慘喪命……”
“皇後,你休想說,害公主喪命的只是楊氏,與你無關。武靖王府的別苑,若是沒有你的手諭,楊氏的人根本不能入苑,一切都是你在背後推波助瀾,真正害死公主的罪魁禍首就是你!若是不然,現在大晉的皇後就是公主,根本不會是你這個毒婦!”
說到最後,憐姑姑已是恨到咬牙切齒,幾次三番要沖到陳皇後面前同她拼命,卻被水卿卿拉住了。
“姑姑,你冷靜些……你放心,皇上一定會給母親討一個公道的……”
聽了水卿卿的安撫,憐姑姑冷靜下來,嚥下一口氣後向晉明帝繼續道:“最最可恨的卻是,陳皇後不但陷害了公主,更是為了違背當初的諾言,還陷害了郡主,給郡主下失智藥,更是聯合楊氏尋來西漠的王家人,故間抹黑郡主的名聲,讓郡主在世人面前丟盡臉面,心思真是太過歹毒……”
憐姑姑忍這天已忍了太久太久,所以,此次面聖,她恨不得將陳皇後的真面目撕開來,讓大家好好看一看她歹毒陰狠的真面目。
而隨著憐姑姑的話,陳皇後已面如白鬼,全身抑止不住再次顫慄起來!
從開口問過第一句話後,晉明帝就一直冷沉著臉坐著,再沒有開口,卻是將紅袖與憐姑姑的話,一字一句都聽進了心裡。
而不知何時,太後也攜著琳柔郡主、甚至是太子李宥出現在了正殿外。
太後沒有讓人進宮通傳,陰冷著臉冷冷站在門外,卻將裡面憐姑姑所說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經歷過後宮風雨殺戮的太後,聽到憐姑姑供述的陳皇後罪行並不覺得如何,可對待字閨中的琳柔郡主來說,卻是聞聲色變,扶著太後的小手止不住的顫抖著,顯然是被嚇到了。
而太子李宥更是全身如墜冰窟,臉色如同裡面的陳皇後一般,慘白如鬼,冷汗更是涔涔而下。
儲秀宮發生這麼大的事,早已驚動宮闈,太後與太子自是早早就收到訊息了。
李宥在得知了紅袖‘叛變’後,就意識到事態嚴重了,當即去請了太後出面。
而如今聽到紅袖與憐姑姑供述出了母後的累累罪行,李宥的臉色一如他母後陳皇後一般,都是慘白無血,更是顧不得自己太子的矜貴身份,當著琳柔的面,跪在了太後面前,壓低聲音懇求道:“太後,求您出面救救母後!”
聽了李宥的懇求,太後並沒有立即出聲,而是眸光冰寒的透過窗欞看著大殿裡晉明帝冷沉憤怒的臉,再落在腳邊的李宥面上,卻並沒有直接回他的話,而是一面抬手輕輕撫慰著琳柔郡主的哆嗦的小手,一面低聲問她道:“此番,皇後只怕在劫難逃。而後宮,母子之間榮辱是相聯的——若是皇後出事,只怕太子一位也難保,所以,你可想清楚,還要不要繼續嫁給他?!”
聞言,琳柔郡主與李宥皆是一震!
琳柔郡主明白了太後的話,俏臉有些發白,眸光複雜的看了眼太子李宥,遲疑顫聲道:“太後,我與太子已定了親事的……那能隨我自己的願……”
太後側身定定的看著她,當著李宥的面淡然笑道:“你可以的,因為有哀家幫你——若是你無意此門婚事,哀家可以就著皇後犯錯,求皇上解了你們的婚事。若是你想繼續與他在一起,哀家就進去救他的母後。選擇權在你這裡。”
說這些話時,太後卻是絲毫沒有將李宥這個太子放在眼裡,因為她知道,若是陳皇後一定罪,他這個太子岌岌可危。
今日的太子,明日的階下囚罷了……
何況,如今皇後與太子的命運都攥在她的手裡,跪在地上求她的也是太子,太後卻是毫無忌憚,那怕當著李宥的面,也敢說出這樣辱沒人的話。
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從小到大從沒受過如此屈辱的李宥,拳手幾乎要捏碎,但此時,除了眼前的太後,卻是再沒有人能救母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