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晉明帝話語頓下,嘆息一聲緩緩道:“不是朕替他說話,當日之事,也怪不得他……說句心裡話,朕當時得知是他,心裡卻是為你們感到慶幸。換句話說,你與他,卻是天註定的緣份,所以,你可以怨怪他,生他幾天氣,冷落他幾天,卻不能真的恨他疏離他——有時候,短暫的錯過,就是一輩子的悔恨!”
晉明帝從他與武寧公主的事情裡,深深體會到人這一生,錯過心愛之人有多痛苦與悔恨,所以,他苦口婆心的勸著水卿卿,希望她與梅子衿,不要再像他一樣錯過了。
聽了晉明帝的勸誡,水卿卿窒悶的心裂開縫隙,慢慢透出氣來,也漸漸不再那麼窒痛了。
她感激的看著晉明帝,動容道:“皇上日理萬機,政務繁忙,還要為我的事操勞,臣女真是愧疚不安。”
晉明帝見她終於開口說話了,欣慰又痛惜道:“白家與你的事,朕也聽說了。以後,你的事,朕替你做主,朕做你的孃家人——白浩清實在讓朕失望!”
聽了晉明帝的話,水卿卿實在忍不住,終是掉下淚來,哽咽道:“謝謝皇上的關愛。其實,白相這樣對我,我並不怪他,因為我從小沒在他身邊長大,他不喜我也是正常……”
“可是,我卻恨他對母親太過殘忍無情。母親至死,他都未到床邊正眼看過母親一眼,更是包庇害死母親性命的惡人,這卻是最讓我心寒痛恨的……”
聞言,晉明帝握玉筷的手頓下,皺緊眉頭沉聲道:“武寧突然離世之時,朕也感覺到不尋常。在去府上吊唁時,朕親口吩咐他要徹查你母親離世一事的,可後來他只告訴朕,當日武靖王府的別苑起火是一場意外,而你母親也是受到大火的驚嚇心疾發作而死,並不是被陷害的——難道,竟是他騙了朕麼?”
再次說起母親之死,水卿卿還是心痛如絞,更是痛恨白浩清包庇陳皇後與楊氏,對晉明帝的欺瞞。
她起身鄭重在晉明帝面前跪下,淚流滿面。
“皇上,母親出事當時,我與母親是在一起的,只有我最清楚當日發生的一切。”
說罷,水卿卿將武寧公主去庵堂認回她,帶她到別苑梳洗,再到突發大火的事一一詳盡的同晉明帝說了。
“……不論是屋子突起的大火,還是被人動了手腳的馬車,都是有人故意做下的。甚至連我帶母親回京向陸大夫求救時,街道上突然湧出的擋路的百姓,還有混在百姓裡要殺死我和母親的殺手……這一切的一切,怎麼可能是意外?!”
越聽,晉明帝的眸光越是低沉,最後將手中的玉筷重重擱下,冷冽道:“這麼明顯的陷害,怎麼會是意外呢?白浩清是怎麼查案的?!”
水卿卿心裡一片冰寒,痛心道:“白浩清並不是不知道這些,相反,他心裡非常清楚是誰害死了母親,他不但不為母親討回公道,甚至還包庇做惡之人,更是欺騙了皇上。”
晉明帝面色已是非常的難看,沉聲道:“你懷疑是誰害死了武寧?”
水卿卿面色凝重,看了眼殿內伺候的宮人。晉明帝心裡一沉,揮手讓他們都下去,殿內只剩下晉明帝與水卿卿小喜三人。
小喜一直貼身幫水卿卿妥善保管著密函,還有無名幫她在陳國公府找來的青石的模布,進了宮後,更是小心的將這些東西縫進了她的衣裳裡,免得人多手雜弄丟了。
水卿卿讓小喜去將密函拿來給晉明帝看,小喜連忙退到內室去找剪子拆開衣裳。
晉明帝凝神看著一臉嚴肅的水卿卿,道:“什麼密函?”
水卿卿道:“在我母親遇害的前一晚上,宮裡的皇後娘娘讓人送了兩封密函到白府,一封給了楊氏,一封給了白浩清。”
陡然聽水卿卿提到陳皇後,晉明帝神情一滯,一向沉穩威嚴的眸子裡竟是露出一絲驚愕來,冷聲道:“密函寫了什麼?”
水卿卿心裡落滿冰雪,然而話既然說到了這裡,她當然不會再隱瞞,不由咬牙冷聲道:“陳皇後寫密函給白浩清與楊氏,讓他們阻止母親認我回白府,讓白浩清不要承認我白家嫡女的身份。”
晉明帝隱隱已是想到了什麼,不敢相信的問道:“皇後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何要你阻止你回白府?”
水卿卿冷然笑道:“陳皇後是為了反悔,不想履行當年承諾母親的事,不想承認我與太子的婚約——”
晉明帝眸光不覺沉下去,臉色也暗了下來。
水卿卿繼續道:“皇後當年為了報答母親的救命之恩,許下諾言,讓太子娶我為妃。後來,皇後一直以為我在小時候死在了西漠,沒有想到我還活著,更是沒有想到我做了侯府的沖喜娘子,還是個寡婦,怕影響到太子的聲譽,所以反悔了。就讓白浩清與楊氏阻止我回白府——如此,我沒了身份,與太子的婚事自然不做數,太子就可以繼續娶琳柔郡主為妻了。”
聽完水卿卿的話,晉明帝臉色徹底黑沉下去,氣笑道:“原來,這當中竟有這麼多曲折——武寧為了她毀了容貌,更是毀了一輩子的幸福。到頭來,她卻為了怕影響她兒子的聲譽前途,不惜出爾反爾、忘恩負義,甚至是恩將仇報……”
“誰忘恩負義、恩將仇報吶?”
晉明帝的話還未說完,殿門卻是被人推開了,太後領著一眾宮人進來,身邊還跟著低斂著頭的太子李宥。
而剛剛拿到密函出來的小喜,見到太後與太子來了,連忙將密函收起。
這麼晚了,太後還來這裡,一看就是來著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