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眸光不覺落下淚來,拿著帕子抹了眼淚,心酸道:“當日,子衿二話不說就將他送走,事後才告訴我,他不是我的孫子……也不告訴我,昀兒被送去了哪裡,只說將他還回到他母親身邊去了……沒想到,他竟是你的……”
侯老夫人的眼淚越抹越多,“雖然昀兒不是我的親孫兒,但相處久了也有了感情。他第一個澡是老身親手幫他洗的,出生第一晚,也是伴著老身睡的……到最後,子衿說抱走就抱走,竟是連最後一面都不讓我瞧瞧,太傷心了……”
侯府因子嗣單薄,昀兒又格外的玲瓏可愛,侯老夫人當他是掌上明珠般寵愛,確實是對他愛不釋手,疼愛到了骨子裡。
所以,那怕最後知道昀兒不是侯府的孩子,之份疼愛之情卻一時割捨不了。
老夫人從身邊拿出一個包裹,遞給水卿卿,“這是老身之前給昀兒備下的春夏兩季的新衣裳……我知道依著你如今的身份,也不缺這點物什。但這些,卻是我對昀兒的一點心意,望你收下。”
水卿卿收下包裹,真摯的向老夫人再次致謝,哽咽道:“謝謝老夫人的一片心意,老夫人對我們母子的恩情,我們母子會銘記於心的,也請老夫人保重身體。”
老夫人想到了她與三皇子的婚事,擔心道:“既然你要嫁給三殿下,那……昀兒可要怎麼辦?”
水卿卿無奈道:“當初,母親到庵堂認我然後就遇害離世,卻在臨終前,定下了我與三殿下的婚事,爾後……又發生了一些事情,讓我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錯上加錯的一直到了現在……”
老夫人一驚,“難道,三殿下與皇家,竟是不知道昀兒的存在?!那……你們母子以後可要怎麼辦?”
水卿卿起身鄭重的向老夫人拜下,懇切道:“所以懇求老夫人幫我瞞下昀兒一事,暫時不要讓人知道此事。日後,我自會想辦法離開三皇子府,與昀兒在一起的。”
老夫人眸光定定的看著她,嘆了一口氣,點頭應下:“老身知道輕重,你自己卻是要萬事當心。”
老夫人平複了心緒後,終是問到了她心裡最關心的事。
她看著水卿卿,艱難開口道:“你可知道了子衿還有一個孿生胞弟之事?”
在來侯府的路上,水卿卿已猜到了侯老夫人請自己過府的目的,所以,毫不驚詫的點了點頭,輕聲道:“我也是剛剛知道……”
侯夫老夫人急不可耐的問道:“那你可知道他如今在哪裡?”
原來,自從昨晚無名從侯府悄悄離開後,老夫人醒來後,一邊傷心不已,一邊卻是下定決心要尋回他。
可是,無名離開後,無影無蹤,老夫人卻是不知道要去哪裡尋他,不由想到之前兄弟二人的對話,猜到了水卿卿與無名之間有聯系,下請柬請她過府,想從水卿卿這裡打聽到梅子裕的下落。
看著老夫人面容間的希翼與急切,水卿卿本想將無名的下落告訴她,可轉念想到無名先前離開時說過的話,知道他心裡仇恨未平,這個時候,讓老夫人去找他,只怕,並不是母子最合適的相見時機。
而且,無名身份敏感,還是李宥的貼身侍衛,水卿卿隱隱感覺,若是讓李宥知道無名的真實身份,只怕會生出其他的變故來。
心思百轉千回間,水卿卿遲疑道:“先前我也勸過小公子回侯府,可公子他,心中仇恨未平,只怕一時半會……”
老夫人心口一痛,白著臉流淚顫聲道:“我知道他心裡恨我,我只想求得他的原諒讓他回來,回家來……這些年,我一直以為他死在了他父親的刀下,沒想到……沒想到他竟然活了下來……”
水卿卿輕聲安慰道:“所以,這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老夫人應該高興……”
“公子說他會離開京城,我想,他大抵是想放下心中的仇恨,所以選擇離開。如此,等他真正釋懷了,他會主動回家的……”
聽了水卿卿的話,侯老夫人更是悲痛難忍,哽咽道:“他可有說過何時離開?我想再看他一眼……我怕,等他氣消放下仇恨時,我已離世看不到他了……”
水卿卿想到自己與無名的約定,安慰笑道:“等公子離京那日,我與老夫人一起去送他吧。”
老夫人灰暗的眸光一亮,從榻上起身來到水卿卿面前,伸手拉過她雙手,羞愧道:“當日老身狠心趕你出府,不讓你子衿在一起,還逼你落發出家,你莫怪我……”
水卿卿悽涼一笑,悲愴道:“老夫人先前不是說,一切不過造化弄人,半點由得我們自己。所以,我不怪您!”
“而我與侯爺之間,註定是不可能有結果的,所以,老夫人當初的決定……並沒有錯。”
與侯老夫人辭別出門時,天色已近黃昏,雨還沒有停,淅淅瀝瀝的下著。
水卿卿撐傘走出世安院,看著路邊淋著雨默默看著自己的梅子衿,心口一滯。
暮色沉沉的雨霧中,梅子衿深邃的眸子被雨水淋得一片潮濕,冷峻的面容也越發的冷冽,渾身散發著黯然悲痛的氣息。
隔著雨簾,他定定的看著她,久久沒有出言。
水卿卿握傘的手微微顫抖著,嘴角扯出一絲苦澀的笑意,艱難開口道:“聽聞侯爺就要離京出發去戰場,不知何時起程?”
“明日!”
梅子衿短短兩個字,讓水卿卿心口陡然一空,雙手顫抖,手中的雨傘掉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