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姝面色紅潤,對他笑笑道:“我們才走了不到一半,要上了山才知道體力究竟如何呢。”
沈霽是世家公子,平日運動不多,此刻微微有些喘,只見一旁容鬱倒是輕松寫意得很,衣衫鬢發絲毫不亂。
陳姝見阿於提也上來,朝著她笑,她沒理他轉身又往上爬,沈霽來到陳姝身邊,似乎是在閑談,“今日落霞倒是極美。”
陳姝不看沈霽,往山上望,道:“沈氏公子今日來看的可不是落霞,現在想說的也未必是落霞。”
“哦?殿下何出此言?”
陳姝腳下不停,往上踩了兩個臺階,正好站在沈霽的斜前方,只聽她涼涼道:“欲言又止欲蓋彌彰,可見居心叵測。”
聽陳姝這樣說,沈霽倒是笑得愈發溫和,他也跟上來,道:“確有居心。”
陳姝斜著看了沈霽一眼,只見這人面上已經有些潮紅,額角隱隱有汗,她一笑,又快步上山,丟下一句話來,“有什麼居心要先追上我再說,沈霽,跟不上我的人,可不在我陳姝眼中。”
聽陳姝這樣說,沈霽手中動作一滯,望了過去,只見陳姝已經往上爬了幾個臺階,只留下一個背影,他有些錯愕地笑了。
只聽得身後有人清冷道:“借過。”
沈霽側身,只見容鬱上去,他望著容鬱的身影,面上的笑更意味深長了起來。
沈霽剛被陳姝甩在下頭,阿於提就跟上來了,他倒是輕輕鬆鬆的,對陳姝道:“方才那人風一吹就倒了,公主難道喜歡這樣的?漢子還是威武雄壯的好。”說著挺挺自己的胸。
聽阿於提這樣說,陳姝忽然轉頭看了他一眼,阿於提甚少這樣被陳姝正眼瞧,他自遇見陳姝就覺得這魏帝公主簡直好看極了,冷冷看他的時候好看,撘箭瞄準他的時候好看,在山下對他笑的時候好看,這樣淡淡瞟他一眼也是好看的。
他漢文不好,不知道中原人管這個叫色授魂與。
然後他只覺腳下一軟一熱,阿於提愣了,低下頭一看,居然踩到了不知是什麼動物的屎,看著應當是吃草的,嗯,綠色的。
陳姝見了,忍了忍,卻還是笑了,她笑著搖頭,低聲說了句什麼,阿於提隱隱聽到,彷彿是,“從前怎麼不知道你這麼傻呢?”
阿於提抬腳,只見陳姝又轉身往上爬了,只留一句話飄到他耳邊,“漢子還是得腦子好。”
這時容鬱從他身邊過,阿於提挺挺胸脯,容鬱瞧了他的腳一眼,阿於提很自然的把腳拿起來,他以前在草原上也不是沒有踩到過,英雄男兒,何必在意這些,不知為何,今天怎麼有點不好意思呢?
再往上的臺階基本上便是垂直的,很是陡峭,陳姝爬得有些艱難,面上也有了汗水,她也不講究,用袖角擦擦汗,然後埋頭往上爬。
她沒回頭,卻知道身後有個人跟著她,很沉默也沒說話,陳姝腳上踩到了青苔,往下一滑,只覺那人動作護了上來,卻沒有碰著她,不過是一個瞬間,陳姝穩住了身形,那人的手就收回去了。
她咬牙爬上了山頂,面前便是燈火通明的圓融寺,陳姝扶著一棵樹站著,望向山下,只見來路叫薄紗一般深藍的夜幕蒙上,隱隱約約能夠望向遠山,那山下石階上能見到一盞一盞燈火攢動。
陳姝笑了,胸中塊壘盡數消解,她笑得越來越大聲,容鬱站在她身旁,抬眼便能看見陳姝的側顏,睫羽上都鍍著暖黃的光,這是個非常暢快的笑。
陳姝轉頭看他,道:“你瞧啊,果然江山如畫。”
真是眉眼飛揚,說不出的風采。
就這樣映在了容鬱眼底,他不知不覺間,也笑了,那笑容越來越大,容鬱忽然高聲清嘯,道:“快哉,快哉。”
只聽身後有人擊掌,“嘯聲清越,小僧敬服。”
這聲音太過熟悉,陳姝轉身,一個青衫繅衣的僧人立在那裡,燈火之下,他美得驚心動魄,可眉眼間寂滅般的安然鎮壓了這近乎於妖異的美。
他雙手合十,朝著陳姝行禮道:“小僧法號懷恩,拜見公主殿下。”
“懷恩?真是個好名字啊。”
趙寒山,也是個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