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陳耀這幅樣子,沈後也不生氣,只是笑笑,她自然知道陳耀昨日白天等訊息坐立難安,晚上輾轉反側沒睡好,可今日傳來的訊息算不得好,一會兒大朝會怕真要龍爭虎鬥一番。
“陛下不必憂心,左右還有叔父,叔父定然不會坐視大長公主這般行事的。”
沈後的話陳耀半點沒有聽在耳中,他仍舊面帶憂色,讓須勒提去剿匪是沈霽提出來的,不過是希望藉此困住須勒提,趁機讓陳姝失去兵權上的依仗,屆時陳耀五營在手,便縱陳姝權傾朝野也能逼她退出朝堂,到時候即便須勒提回來了,一切已成定局,他身上還有外族血統,到時候狼騎自然歸於陳耀之手。
可是沈霽不知道的是,在楊氏的挑唆下,陳耀對須勒提成見已深,早就派人埋伏在了賊匪窩點周圍,為得便是趁亂殺了須勒提,讓他永遠不得回洛陽。
他永遠忘不了陳姝在他面前絞死楊後的樣子,他不能殺陳姝,卻也能讓陳姝嘗試一下失去親人的痛苦。
須勒提回來了,那麼今日此事恐怕不能善罷甘休。
陳耀穿戴整齊了袞服,上了車駕,沈後站在門前送他離去,望著車駕漸行漸遠,沈後輕輕嘆氣,“今日怕是有一場大風波,只盼著叔父能夠平定風波,維持朝堂安定。”
陳耀入朝,群臣皆拜,他高坐禦階之上,看不清面目,一旁的內侍高聲道:“朕今日身體不適,有事可奏,無事退朝。”
殿中靜了一會兒,沈霽出列,道:“陛下,昨日典衛中郎將須勒提剿匪歸來,今日尚且不曾遞了奏疏上來複命。”
這時,只見坐在輪椅上的趙寒山看向沈霽,他昨夜並未歸家,而是留在公主府上守了一整夜,今晨老早就出門往皇宮來了。
陳耀一愣,鎮定下來,道:“須勒提已經入洛陽,為何不曾上疏複命,請大司馬責問於他。”
一旁大司馬還沒反應過來,只聽殿外一聲斷喝:“須勒提已經死了,自然不能複命。”
只聽得那刀劍劃在地上的聲音響起,素面的陳姝披著長發穿著玄色披風走了進來,她立於階下,殿中人見了她這幅模樣,霎時便是一靜。
陳姝道:“須勒提為匪首所傷,已經死了,永遠不可能再來複命了。”
沈霽面上帶著震驚之色看向陳姝,卻見陳姝目中帶著血絲,看他的眼神彷彿擇人慾噬的猛獸,沈霽的確出了主意,可是並沒有打算置須勒提於死地,他不過是想要趁著這個機會逼迫陳姝讓權罷了,可是現在他看向陳姝,陳姝已經被完全激怒,這件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上座的陳耀一抖,他看向沈霽,面上猶帶驚色。
沈霽鎮定一瞬,道:“殿下失子之痛可以理解,不過這般手執利刃上朝會面見陛下,怕是不妥。”
陳姝偏頭:“不妥?”
她笑了,舉劍攻來,沈霽從小習君子六藝倒也是會一些功夫,他躲閃開來,殿中人一片嘩然,陳耀身旁的內侍高聲道:“金吾衛快來護駕。”
可是喊了半天,金吾衛也不曾入殿,陳姝面上帶著冷笑,又是一劍將沈霽頭上的官帽刺掉,沈霽鬢發皆亂,陳姝最後一劍正對著沈霽的門面,沈霽微喘,看向陳姝,他道:“阿姝今日,要謀反麼?”
“便縱是謀反,你奈我何?”陳姝收了手中劍,再不看沈霽,她看向禦階上的陳耀,在群臣目光中,一步一步踏上了漢白玉雕成的禦階,群臣震動。
陳耀目光中都是慌亂,他看向沈霽,沈霽默立當場,陳姝持劍走上了禦階,居高臨下看著陳耀,她輕聲道:“阿耀還坐著做什麼?”
說完扯著陳耀的衣服,一把將他從禦座上拉了下來,陳耀道:“姑母這是,要做亂臣賊子?”
陳姝在眾人目光中蕩了蕩衣袖,端坐在禦座上,淡淡道:“都道想做皇帝,原來這裡的風景這麼好。”
陳耀看著陳姝,又看了看座下群臣,忽見沈霽出列道:“殿下此舉怕是不妥,若殿下不希望江山動蕩,煩請殿下收手吧。”
陳姝一笑:“五營皆在我手中,各州刺史帳下官員一大半都是我陳姝提拔起來的,朝中受惠於我陳姝的人不知凡幾,昔年我追隨先帝的時候,你們在哪裡?”
沈霽一窒,陳姝的強大遠超他的想象,她這些年透過狼騎,滲透進了各部兵馬的中層,許多將領的副手都效忠於她,在朝中也有極大的勢力,以趙寒山為首的寒門官員也都站在她身後。
貴族世家的勢力縱然強大,但是這些人說白了就是牆頭草兩邊倒,誰能給他們更好的更多的,他們就會偏向誰,說白了這就是審時度勢。